侍卫们听令行事,有条不紊地按照王爷的吩咐,包围出内外两圈,外圈举着火把悍勇地朝狼群冲去。
虽说遇到罕见的狼群,但其实晏非薄心中并不紧张,狼群大多怕人、怕明火,他们这边燃了明亮的篝火,且加起来二三十人,其中大半都是天鹰队的精英,更不用说还有他自己作为底牌,实在无需过于担忧。
这时怀中少年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们刚刚说,外面来的是狼群?
借着马车外的火光,晏非薄清楚地看到少年脸色苍白,双手用力拽着他的衣袖,指尖都要用力到泛白。
他心中一紧,忙把少年用力搂了搂,轻拍他的背部,缓声问:是,怎么了?莫怕,有我在,它们伤害不到你。
谢锦砚紧张到音调都变了:可,可是狼是我们兔子的天敌啊。
这真的不能怪他怂,物种上的天然差距不是谁都能克服的,内心的战栗完全无法克制。虽然丢脸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用力环住晏非薄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晏非薄像哄小孩一样耐心细致地轻拍他的背部,拍了好半天,少年终于和缓下来,身子也不再那样僵硬。但晏非薄不敢大意,搂着少年一直没有松手,随意起了个话头,与少年聊起他们一路过来见到的一些奇观,借此引开少年的注意力。
狼群畏火,在侍卫们举起火把冲出去后,狼群很快四散开来,溃不成军。侍卫立刻来报:狼群已击退,剩下成群结队的多为两三只,已构不成威胁。
晏非薄点头,肃然道:不可大意,继续巡逻侦查,将狼群都绞杀,莫要留下隐患。待侍卫退下之后,他低头对着谢锦砚说话,声音就更和缓一些,听到没有,狼群都被赶跑了。
谢锦砚嗯了一声,从晏非薄怀中挺直腰板坐直起来,从刚才那种怂怂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尖啸声,像是一个隐蔽的暗号,
原本乱成一盘散沙的野狼,在这尖啸声之后竟是仿佛得令的士兵一般,重新集结在一起,以更加勇猛凶残的姿态向马车附近的侍卫扑来。
谢锦砚被晏非薄挡着,看不到马车外面的情况,只听见原本训练有素的侍卫脚步声突然慌乱急促起来,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
不行,过来了过来了!
拦住它们!呃啊!
丙十一,你受伤了,后退!!
在如此纷乱嘈杂的声音中,谢锦砚刚落下去的一颗心又猛地提起。伴随着忽上忽下的情绪,侍卫丁六小跑过来,面可比刚才更加凝重:王爷,这狼群不对劲!!
怎么回事?晏非薄沉声问。
天鹰队的侍卫都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没有露出明显的慌乱,但压抑的神色已经足够说明外界情况并不乐观:原本被火光驱逐散开之后,它们不知为何又聚拢在一起,战斗力比先前强大许多,仅用半炷香时间就冲破了我们防卫的外圈,感觉不像是普通的狼群,倒像是
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丁六顿了顿,没有贸然开口。
然后王爷料事如神地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了出来:像是被人指挥的,是也不是?这事必然是小皇帝指使的,原因跟他爹一样,忌惮他手握天鹰队,想在野外找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除去。
能请来驯狼高手,也算比他爹有本事了。
丁六道:王爷英明!
诶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声打断了侍卫的汇报,发出声音的却是被晏非薄牢牢护在怀中的谢锦砚。
谢锦砚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因为晏非薄正对着门外掀开帘子与侍卫交谈,而他侧坐在晏非薄的大腿上,所以他的视线恰恰对着马车的车窗,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侍卫跟晏非薄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功夫,车窗远处有三匹狼突破了侍卫的防守,其中一匹轻盈又迅猛地朝马车扑来,月光下的狼爪闪着锋利的银光,无声无息却又危险无比,在众人疏忽的瞬间窜到了车窗上。
眼睛泛着绿光的狼头就这么直挺挺地与谢锦砚对上。
谢锦砚浑身僵成一坨冰雕,属于兔子的天性让他脑子顷刻间化成一片空白,叫声不受控制地发出,而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天性则是拼命转动思考:这狼爪离车窗这么近,下一秒就该挥爪进来,按照它这个攻击角度看,要遭殃的是
晏非薄的脖子!!
第36章 小兔子晏乖乖(19)
危险逼近的一瞬间,谢锦砚也不知道身体里是从哪里爆发的力量,骨骼纤巧、皮肤白嫩的胳膊勇敢地伸了出去,前后不到一秒钟,就已经伸出胳膊牢牢将晏非薄的脖子护住。
而在他出声过后,晏非薄才感觉到一丝隐秘性极好的破空声,转头间刹那对上一双绿眼,身体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捏紧拳头悍然朝狼头挥去。
被内力加持过的拳头简直比铁还硬,砸在狼头上发出一声闷响,野狼飞奔过来时受到加速度的助力,力量是非常澎湃的,然而,在晏非薄的铁拳下却显得不堪一击,顿时循着奔过来的路线一百八十度逆转,原路砸飞出去。
晏非薄对上外人冷漠淡定的面孔此时已是焦躁不堪,他一把捏过谢锦砚的手腕,张开的手臂扯下来放在眼前,急促道:怎么样,有没有被狼爪碰着?丁六,快去取药!
谢锦砚看着他焦急到几乎是要怒吼出声的样子,心中不忍,忙把手臂翻给他看:没事,没事,你动作快,狼爪还没来得及碰到我。
晏非薄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勉强塞了回去,翻来覆去将他那只手臂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语气强硬地对谢锦砚道:以后再不许这样。再不听话,要被打屁股了。
谢锦砚浑身都松懈下来,直接与天敌对上的后遗症才慢慢冒出头来,后怕得浑身酸软,无力地靠在晏非薄怀里。
晏非薄以为自己的语气过于冷硬,把怀中的少年吓住了,抿着嘴稍微收敛了气场,在谢锦砚背上不紧不慢地轻抚两下,声音低沉如水:你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吓人乖,你要听话,保护好自己。
谢锦砚并不赞同:若是不挡那一下,狼爪碰上的可就是你的脖子了。
晏非薄忍了又忍,才没在属下的目光中拎起这个自作主张的小家伙教训一顿,只是脸色更冷:碰上我的脖子怎么了?但凡有我在的一天,就是我死了,也绝不能让你受伤。
丁六和几个近身侍卫在马车外对付狼群,不小心就听到了马车内王爷和小主子的对话。要是在平时,听见王爷说出这等不将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话,恐怕早就跪下进谏了,然而现在群狼环饲,他们只能一边奋力搏击,一边恶狠狠塞下这碗超然又霸道的狗粮。
不多时,王爷裹挟着霸烈的戾气自车厢中钻了出来,甫一出手便是雷霆震怒之势,手中一柄长剑比野狼的银爪还要锋利明亮,手起剑落便如死神一般收割了数条野狼的生命。
有了晏非薄加入战局,侍卫们的压力大大减轻,原本硬成铁板一块的狼群被晏非薄以悍然无畏的姿态冲散,撕开一个口子之后,借着这个突破口,侍卫们很容易就把狼群重新打散,这次不再是驱逐,而是绞杀,很快地,阴阳泉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惨叫。
谢锦砚靠着马车内壁,从车窗将晏非薄潇洒自如的风姿纳入眼底。
平心而论,他是非常欣赏这种强大而肃杀的男性的。
就拿上一世来说,虽然徒弟那个小崽子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掳到魔窟之中,但是就旁观者的眼光来看,他对于徒弟的杀伐果断还是极为认可的。
虽然最后徒弟也很怂地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敢晚上趁他睡着偷摸占上一点微不足道的便宜。
他靠在车壁上安静地欣赏面前矫健有力的男色,斩杀完最后一匹野狼的晏非薄捕捉到注视的目光,蓦然转身,剑尖还滴落着屠狼的鲜血,目光如炬,遥遥地将谢锦砚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