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老周,说不准是有苦衷的。”张连不由自主的替周长唯分辩了一句,可更多的话,他却是也说不出了,这可是人赃并获的难堪之事啊!
周长唯在宋令身边那么久,怎会不知他是一个绝容不下叛徒的人?索性便豁出去了,道:“皇上才是真主子!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有不臣之心?”
“老周,你疯了?你还不住嘴!”张连有些崩溃的说,他们三人昨夜还在帐边烤火,怎么今日就成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
“你才要闭嘴!奴才一个,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周长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多么恐惧,恐惧到有些失了智。
张连脸上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悲伤之色来,他张了张口,只觉喉头腥甜肿胀,叫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连是个孤儿,没什么背景,年少时与宋令相识,两人在西境吃了这么多年的沙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张连最是珍惜他们这一帮人之间的感情,对宋令更是敬重有加,若无宋令,只怕他张连还是那个沿街要饭的乞儿!
可周长唯却不这么想,从前周家何其风光,他却只能在宋令身边做个副将,后来周家落败了,他就更无机会了。如今新皇掌权,正是投诚的好时机,他怎能错过?
宋令皱着眉望了张连一眼,对周长唯冷笑一声,摇着头道:“原来你还是‘积怨深厚’,看不起与你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也看不上我这个将军。怎么?想爬到我的位置上来,那你,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周长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将这封信扔在地上,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只听见宋翎爆喝一声,“笑话!”
周长唯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凉,继而剧痛,他头颅下垂,看到胸口那把并非是宋令惯用的乌金刚长枪,而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长剑,浸透了满是鲜血。
‘哈,原来他来时就没打算让我活过明日。’周长唯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来,他忽想起一件事来,宋令暗地里给他打造的那把侵月刀,他还没开封呢。
“我不是教过你,别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吗?”这是周长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无声嚅嗫道,“敌人……
“将军!”张连看着周长唯一点点倒下去,心里五味杂陈极是复杂,他压低声音对宋令道:“您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宋令垂着眸子看着倒地不起的周长唯,缓缓将自己的长枪拔了出来,他过了一会才回了张连的话,道:“周副将独自外出巡查,遭西境王朝遗民伏击,不幸逝世,今年便由你替他回京叙职吧。”
张连看着周长唯尸首,点了点头。他娶了一位西境女子,在京中也没亲人,每年都由他留守西境,好让周长唯回京与家人团聚,这都快成惯例了。
今年此番破例,却是因为这个原因,实在叫人心痛难当。
此事张连没叫任何人帮忙,只自己一个人将周长唯的尸首挪到荒野之地,后又在他身上添了一些打斗伤痕。
回到军帐之后,张连第一时间到了宋令帐中,见宋令正站在卷帘窗子边上,见他来了,宋令便将手里的几片残留的肉干丢到窗外,留给沙鼠野狗啃食。
张连只瞧了这一眼,便知是沈白焰的鹰来过了,每次来的总是同一只,宋令似乎很喜欢这鹰,总会备一些生肉干喂它。
这鹰吃饱喝足,展翅翱翔在天际,它不眠不休的飞了几日几日,终于将信送到了沈白焰手中。
沈白焰在北国待了好些天,得了良马,谈妥了粮种和首饰的事儿,正准备回去,不过被冒籍君缠住多留了几日,说是要谢谢沈白焰那日送给他的那一份‘礼’,听说那人嘴里被他撬出不少东西来,着实解了冒籍君的一些惑。
鹰飞回羽衣身边休息去了,沈白焰看罢宋令的信,将信卷起来点了蜡烛,火苗燃了起来,沈白焰将这团火塞进茶碗里,看着白水成了一碗黑兮兮的墨汁。
虽然沈白焰什么都没说,可宋稚不知为何,觉得他似乎有几分不开心。
她正赏玩着荞耳送来的几盒皙蓝宝石,她手上那一盒粒粒大如鸽蛋,桌上那几盒则小一些,如李子核,如小拇指。倒不是荞耳小气,这大小各异的,更适合拿来做首饰。
五公主也后知后觉的送了几盒皙蓝来,品相质量皆不如荞耳的,宋稚倒不觉得的五公主小气,只是揣测她怕是很难得到荞耳手上那种皙蓝宝石。
“憬余,怎么了?”宋稚将盒子放到桌上,起身走到沈白焰身边询问。
沈白焰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有件事,我还没有查清,还是先不说了。”
宋稚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我这几日琢磨了几个首饰样子,很适合皙蓝这种宝石,荞耳约了我去谈谈。”
“去宫里?”沈白焰问。
“不是,今日下了雪,荞耳请我去的是听雪阁。”宋稚道。
沈白焰脸上这才有了个笑模样,道:“你人还没回去,就想着做生意了,果真是我的贤内助。”
宋稚嗔怒的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道:“不过是还她些人情。你那日去挑马,怎的跑到人家没放出来的马厩里挑去了?荞耳后来与我说,说冒籍君看着你挑的马,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