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软,已有些可怜的意味。闻臻注视着他,一双黑眸深深不见底,大手热得闻小屿头晕,愈发不敢乱动。
“建议你不要用回避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闻臻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会有效果。”
闻小屿抿紧唇,闻臻耐着性子,“听到没有。”
闻小屿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男人终于松手,闻小屿立刻快步从他身边离开,转眼就跑没了影。
闻小屿一路逃回房间,关门关灯,甩了拖鞋钻进床把自己裹起来,过会儿又扔了被子,抓过枕头往床上摔。
闻臻的不忌惮是闻小屿不曾预料,也令他非常焦虑。二人之间的兄弟关系在闻臻眼里仿若轻巧无物,但对闻小屿来说,可谓大逆不道。难道要说弟弟时隔多年被父母找回家疼着护着,最后弟弟却勾搭上了自己的亲生哥哥?
闻小屿脱力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反复默念别这样,闻臻,拜托你不要这样。
第二天一早,闻家良和闻臻带着闻小屿去了集团总部。闻家良收拾整齐,一头白发梳好,拄着拐杖在助理的搀扶下走进集团大门。兄弟二人在后头走,一群人早已等候多时迎上来,闻小屿见这些人无不西装革履精英模样,其中还有外国人。他不明所以,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路上楼,其他人彬彬有礼与他打招呼,闻家良便说这位是我家小儿,年纪小,还望各位多多照拂。众人忙说哪里哪里,没一个人惊奇老总怎么突然多出个儿子。
一行人抵达办公室,闻家良带闻小屿到自己身边坐下,闻臻一同坐在他旁边。闻家良说,“小宝今天过生日,爸爸送你一点生日礼物。”
有几个人便上前来,一份一份把合同摆到闻小屿面前。闻小屿拿过来看,闻家良在一旁温声说,“爸爸前阵子买了沔水湾的地皮,那边风景好,地段开阔。还有望山湖的山庄,一起送给小宝了。”
闻小屿做梦似的,“不,我不用......”
“还有这几处房产,一并划到你名下。”闻家良说,“这一份是爸爸和哥哥拟划给你的公司股份,在座各位已经讨论过,大家都欢迎你这位新股东。”
闻小屿这才知道面前这群人皆是股东与律师,又听闻家良给他一个个讲合同,闻臻买下大西洋的一座小岛,连带岛上的私人城堡一同当作他的生日礼物;李清则在新西兰为他建立了一个信托基金。
闻小屿捏着钢笔,看合同上的字看花了眼。闻臻在他旁边开口,“不必细看,签你的名字就行。”
闻小屿的手心都起了汗,稀里糊涂问,“是不是送的太多了点?”
旁人笑起来。闻家良说,“小宝,这些可一点不算多。”
闻臻的声音在闻小屿耳边低低响起:“不要犹犹豫豫,让人看笑话。”
闻小屿便静了下来。他签了字,众人起身过来纷纷与他握手认识,顺祝他生日快乐。
一上午忙完,他们回到朝安区的家,李清已经让厨师准备好丰盛的家宴等待他们。
四人围坐一桌进餐,李清笑道:“上午是不是吓到小宝了?我想说给你一个惊喜,特意让爸爸和哥哥不要提前告诉你。”
闻小屿岂止吓到,现在都还脑子一团浆糊。闻家良说:“小宝大家风范,淡定得很。”
“小宝以后是要成为舞蹈艺术家的人,当然是不怕大场面的。”
话题又转到闻小屿的学业上。家里人都看过他参与拍摄的花神舞蹈视频,也知道他在网上小有名气。李清道,“要么我在首都找一位营养师,去江南枫林专门给小屿做餐好了。闻臻天天忙工作,肯定顾不上小屿吃。”
说着转头去抚闻小屿的手背,“小屿天天要练舞,消耗那么大,让营养师做便当给你带去学校吃好不好?”
闻小屿还没开口,闻臻就说:“不必让人来江南枫林,他已经搬出去住了。”
李清和闻家良都是一愣。闻小屿心下气恼,他本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闻臻竟然当着爸妈的面说出来,明显就是故意。
闻小屿解释:“江南枫林离我的学校太远,来往不方便,我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
李清疑惑:“让哥哥给你在学校旁边买一套房就好了呀,怎么自己就搬出去了?”
闻家良问:“是不是和你哥住一块不开心了?”
“没有。”闻小屿忙否认,“我只是打算住到毕业。因为平时要经常练舞......”
闻臻说:“不是给你装了练舞房?”
闻小屿略微恼火看闻臻一眼,李清和闻家良看出兄弟俩不对劲,便没有再聊这个话题。饭后李清拉着闻小屿到后花园去坐,正是阳春三月,花园里的花开得蓬勃烂漫,阿姨端来两杯茶饮,放在二人面前。
李清小声问闻小屿:“哥哥欺负你了没有?”
闻小屿答:“真的没有。”
李清笑着说:“你哥哥从小就主意多,性子冷,又是他爸爸一手教大,哎,那是半点我的样子都没有。小宝别怪妈妈总是这么问你,因为从前......康知很崇拜闻臻,但闻臻对他总是不大关心,我怕同样是弟弟,他对你也不闻不问......好在我看他对你还是在意的。”
“他对我很好。”闻小屿心里很难受。李清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感到罪恶。“但是我这学期课程很满,不想每天花太多时间在来回路程上,所以才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李清试探道:“你的选择爸爸妈妈都不会反对,这样吧小宝,我们在学校附近给你买一套房好不好?你住租的房子,妈妈真的不放心,怕不安全。你如果不想房子太大,我们就买小一点的,如何?”
“不用买,真的。”闻小屿知道要和李清解释这种事情有些困难,他认真道,“我知道家里有能力买,但是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是说,不是必需品的话,也可以不用多花这个钱。”
李清出身富裕世家,从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长大后又醉心于歌唱艺术,她貌美声甜,又有家族庇佑,不愁没有舞台。生活中更是十指不沾尘,全然不闻世事。
但闻小屿说的话,李清都会试着去理解。闻小屿不想买房子住,她就随闻小屿的心意,点头:“好,都听小宝的。那小宝想不想请营养师?”
“我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用再麻烦别人。”闻小屿笑一笑,“我做饭味道还不错,晚上给您煲汤喝?”
“好,好。”李清高兴又心疼,牵着闻小屿的手不停摩挲,“小宝,妈妈之前让你受了好大的委屈……”
这件事还是绕不过去。
闻小屿说,“我没有受委屈。”
李清却苦笑道,“这阵子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才发现我这么多年做母亲竟然做得不对。难怪你爸爸说我把康知惯坏,要不是有监控,我真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那样刻薄的话。”
“您没有做错什么事。”闻小屿怕自己嘴笨说不好,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李清说,“您对过去有感情,我觉得很好,因为这说明很多年以后,您也会同样……这样爱我。”
闻小屿都把自己说脸红了,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