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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2)

第27章

“张家的人在皇后区某处,”萨克斯说,同时在写字板上写下这条线索,“他们开的是蓝色货运车,没有车牌,车上无标志。”

“有更详细一点的描述吗?”莱姆咕哝道,“到底是天蓝、海军蓝,还是婴儿蓝?”

“吴启晨记不得了。”

“哦,那好,太有帮助了。”

在萨克斯踱着步子思考时,托马斯接替她写写字板的工作。

至于“幽灵”遗留在吴启晨住处外的那辆车,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辆开拓者休闲旅行车是赃车,挂的车牌是伪造的。由车籍号码追查,只知道这辆车是一个月前在俄亥俄州被人偷走的。

桑尼坐在房间里,并没有再凭亚洲人与众不同的洞察力提出任何见解。他只是低着头,不停翻着先前他从唐人街带回来的一个大购物袋里的东西。塞林托正在打电话,从他眉头深锁的样子可知,他显然已经知道“幽灵”在枪战后从容逃走的消息。

萨克斯、库珀和莱姆开始研究在那辆开拓者汽车上收集到的证物。她在车上的刹车和油门踏板底下,找到一些细小的灰色毛毯纤维,其中有两条与被击毙在吴启晨住处外头的歹徒的裤管吻合。剩下的纤维,如果不吻合开拓者休闲旅行车上的地毯或先前其他几个现场,就有可能是来自于“幽灵”的巢穴。

“燃烧纤维,检查内含的东西。”

库珀拿了两根纤维,利用气相色层分析质谱仪做化验。经过这道程序,就能知道这种地毯的实际成分。

在等待化验结果时,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会儿后,托马斯便带了来访者进来。

突然来访的人是哈罗德·皮博迪。

莱姆猜想,他来这里一定是想谈谈科今天犯下的错事。然而,从他一脸严肃的表情看来,他想说的好像又不只是这件事。接着,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莱姆立刻认出他是联邦调查局曼哈顿办事处的处长,一位有着完美下巴、过度英俊、态度又有点做作的男人。莱姆曾与他合作过几次,发现他虽有效率却缺乏想象力——而且,正如德尔瑞抱怨过的,他老是满嘴的行话和专业术语。和皮博迪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也相当阴郁。

然后,第三个人出现了。这个人身穿鲜亮的海军蓝西装和白色衬衫,让莱姆以为他也是调查局里的人。但他马上简短地自我介绍,说他姓威伯利,是国务院派来的。

所以,现在国务院是真的管起这件案子了,莱姆心想。这是好现象。一定是德尔瑞运用了什么关系影响了高层的人,才让他们决定增援这件案子。

“很抱歉突然打扰你,林肯。”皮博迪说。

调查局处长接着说:“我们有事想和你谈谈,是关于今晚发生在下城的事。”

“什么事?”

“我们不认为这件事与你手上的案子有关系,但我担心或许有点牵连。”

快说吧,莱姆心想,只希望自己不耐烦的眼神能准确传达出这个信息。

“今天晚上,有人在联邦大楼对面的停车场装了炸弹。”

“天啊。”梅尔·库珀喃喃说。

“就装在弗雷德·德尔瑞的车子上。”

不,上帝,请不要!莱姆心想。

“不!”萨克斯叫了起来。

“炸弹?”塞林托脱口而出,急忙挂掉正在通话的手机。

“他没事,”处长很快地说,“炸药并没有引爆。”

莱姆闭上了眼睛。他和德尔瑞都有过因为炸弹攻击而失去挚友的经验。即使像莱姆这般铁石心肠的人都认为,这种行为是各种谋杀手法中最阴毒、最懦弱的方式。

“他受伤了吗?”桑尼关心地问。

“没有。”

“详细的情况呢?”莱姆问。

“炸药是接在压力开关上面。德尔瑞触动了开关,但只引爆了雷管。也许是火药头没装好,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答案。”

调查局处长说:“我们的防爆小组已拆下炸药,交给物证反应小组化验了。”

莱姆熟悉联邦调查局的物证反应小组,也相当佩服他们的专业能力。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莱姆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找得出来。“你们为什么觉得与这件案子没有关联?”

“在炸弹被触动前的二十分钟,有人匿名打九一一报警。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确定是哪里的口音。他说为了上星期的逮捕行动,查伦科家族正计划一些报复行动。他说接下来还有别的好戏可看。”

莱姆回想到,德尔瑞不久前才在布鲁克林区俄罗斯黑社会的老巢完成一次大型的卧底行动。他们逮捕了两个跨国洗钱罪犯、底下的人员和几名有职业杀手嫌疑的人,并且没收了数百万美元和俄罗斯卢布。

“这个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布莱顿海滩的一个公用电话。”

那个地方有最大的俄罗斯移民居住区。

“我不相信这种巧合,”莱姆说,“记得吗?‘幽灵’为了接应偷渡者,不是曾经在俄罗斯待过?”

他看向萨克斯,她正扬起眉毛,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开口说:“‘幽灵’和他同伙不久前才逃离吴启晨住处的枪战现场,我不认为他们还有余力绕回联邦大楼去安置炸弹,除非他们雇用别人去做。”

莱姆注意到,国务院派来的那位威伯利先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话。他就站在那儿,两手抱胸,站在证物表的前面,默默地看着他们说话。

“他们是如何进去装炸弹的?”塞林托问调查局处长。

“我们判断歹徒分成两组。一组在停车场前放火烧掉街上的一辆货运车,而另一组就乘机溜进停车场装置炸弹。”

莱姆突然感到一阵厌恶,他现在明白联邦调查局处长说的“牵连”是什么意思了,“弗雷德一直想请调,不想管‘幽灵’的案子,没错吧?”

处长点点头:“你也知道,他的搭档发生意外的事。”

那个人叫托比·杜立德,莱姆还记得,他是在俄克拉何马市死于炸弹攻击事件。“他已经准备好战斗,并要求他在布莱顿海滩的线民协助。”

莱姆不能责怪这位调查局探员,于是说:“哈罗德,我们需要一些协助。弗雷德本来打算要求特殊战术小组支持,要更多探员投入。”他也知道德尔瑞已作出安排,打算把移民局的地位贬低成情报收集和顾问工作,但在这个时候,即使最不擅长外交辞令的莱姆,也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提这件事,“‘幽灵’的网络很广,也隐藏得很深。我们需要更多人,需要更强的支持。”

处长的回答让他们安了心:“哦,我们也很在意这个问题,林肯。明天,明天一早我们会派一位新的探员过来,特殊战术小组的事也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皮博迪解开西装纽扣,露出已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他说:“我听说阿兰·科在吴启晨的住处外发生的事了。我只想说,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我们差点就抓住‘幽灵’了,”桑尼说,“如果科不开枪的话。”

“我知道。其实,他也真的尽力了。在我手下,像他这样苦干实干的人并不多。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努力的程度是别人的两倍。他只是太冲动了一点。我会要他放松一些。在出了上次那个事件后,他一直不太好过,我猜他一定也在责怪自己。他在停职的那段期间,突然不告而别。虽然他没提这件事,但我听说他花自己的钱,出国去调查那位女线民的事了。等他回来上班后,就一直像只猎犬似的废寝忘食地工作。他是我们最好的调查员之一。”

除了有少数缺点,例如让歹徒逃跑之外。莱姆暗暗讽刺地想。

皮博迪和联邦调查局处长在离开前,再次向莱姆和塞林托保证,明天一早就会派一位新的联邦调查局的联络员来,特殊战术小组也会随时待命,“这绝对没有问题。”处长这么说。

“各位晚安。”国务院来的威伯利以相当正式的态度向房里的人道别,然后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

“好了,继续工作吧。”莱姆对塞林托、萨克斯、库珀和桑尼说。除了德尔瑞之外,艾迪·邓此时也不在这里。他胸口受到严重撞伤,正在家中休养。“吴启晨还对你说了什么,萨克斯?”

她把在医院里问来的细节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吴家的人包括吴启晨、他的妻子永萍、大女儿青梅和小儿子朗朗。张家的人则有张敬梓、梅梅、威廉、罗纳德,以及张敬梓的父亲,中文全名叫张杰祺。张敬梓在中国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他和威廉来美国之后的工作,但吴启晨不知道工作地点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行业。萨克斯又补充说,张家成员中还包括一个小婴儿,生母已溺死在福州龙号上,这个婴儿的名字叫宝儿,意思是“珍贵的孩子”。

莱姆注意到,当萨克斯提到那个婴儿时,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他知道萨克斯很想要小孩——很想和他一起生一个。若在几年前,他一定会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荒谬之至,但现在,他竟然也偷偷赞同这样的想法。只是,让他赞同的原因并非只是想身为人父而已。阿米莉亚·萨克斯是他见过最好的刑事现场鉴定人员,她最重要的本钱就是移情作用。其他专业犯罪现场鉴定人员,包括莱姆自己在内,都无法像她一样移转心思,进入犯罪者在现场时的内心世界,并借此找出大部分鉴定人员都会错过的证物。然而,萨克斯还有另一项心理特质,这个特质能使她成为犯罪现场鉴定好手,却也足以让她陷入危险。她是射击比赛冠军,是老练的快车手,往往是案发后第一位赶至现场的人,随时准备拔枪与还留在现场的歹徒交战,就像今天晚上在吴启晨住处前的通道所发生的那样。

莱姆从来不会要求她别这样做。不过,等她有了孩子,说不定她就会把工作限定在单纯犯罪现场鉴定的范围内,只做自己最具有天分的事,不再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梅尔·库珀突然打断了莱姆的思绪。“地毯的色层分析结果出来了。”他向大家解释说地毯的成分是羊毛尼龙混纺,随后马上测量灰影中的色彩温度,然后连上网络,将数据输入联邦调查局的地毯纤维数据库中。

几分钟后,查询的结果出现在计算机屏幕上。“地毯的牌子是‘拉斯特·莱特’,制造商是位于威灵汉的‘阿诺德纺织公司’,上面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找人打电话去问,”莱姆说,“查出所有在下曼哈顿铺这种地毯的客户名单,时间范围就设定在最近好了。梅尔,你觉得如何?”

“有可能,如果由纤维数量来判断的话。”

“什么意思?”桑尼问。

库珀解释说:“地毯纤维发生脱落现象大部分都出现在铺设后的六个月之内,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范围。”

“我来打电话好了,”塞林托说,“不过别指望出现奇迹,毕竟现在已过下班时间好几个小时了。”他用头示意了一下时钟。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莱姆说:“这是一家制造公司,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不知道,林肯,干吗不直接说?”塞林托没好气地说。以现在的情况,没人有心情听一堂实例教学课。

“这表示他们可能有夜班。既然有夜班,就表示会有领班在。而领班一定会有老板家里的电话,好在发生火警之类的紧急事故时联络老板。”

“我会尽力联络。”

库珀正在检验萨克斯从开拓者休闲旅行车上采下的微细证物,“有很多胶状粘土,”他说,“‘幽灵’和他手下的鞋子上都沾有这种物质。”瘦小的他又转向显微镜,察看另一小块物质,“林肯,你认为呢?这是不是育苗覆盖土?”他从显微镜接目镜上抬起头。这是来自休闲旅行车上的地毯,在驾驶座旁找到的。”

“指令、输入、显微镜。”莱姆用语音操作计算机,屏幕上立即出现库珀的显微镜里的画面。只看了一眼,他便认出这是用西洋杉针叶做的育苗覆盖土,用来装饰花园用的。“很好。”

“炮台山公园的花园太多了。”塞林托说。炮台山是曼哈顿下城最大的住宅区,他们根据先前找到的证物,推断“幽灵”的藏身地可能就在这个地区。

的确,花园实在太多了,莱姆心想。“有办法追查到具体的制造者吗?”

“不行,”库珀说,“这种东西都是一个样子。”

那么,就无法利用这个样本锁定某个特定位置了。不过,这块育苗覆盖土仍是湿的,由这个特点或许能缩小一些范围。“如果我们调出这些花园的清单,就可以用消除法,留下过去几天还没铺设育苗覆盖土的花园。这份清单很长,但可以这么做。”莱姆接着又问,“尸体的情况如何?”

“线索不多。”萨克斯说。她向大家说明,那个死者身上没有身份证件,只有一笔九百美元左右的现金,此外还有手枪子弹、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对了,他身上还有一把刀,上头有血迹。”

库珀已经把刀子上的血迹送交化验了。但莱姆敢肯定,刀上的血一定是杰里·唐或吉米·马的。

指纹自动辨识系统已传回结果,萨克斯从开拓者休闲旅行车和死者身上采集到的指纹,没有一个吻合数据库里的档案。

桑尼指着死者脸部的一张宝丽莱照片:“嘿,我说对了,记得吗?我说过他们一定不是汉族人。”

“我记得,桑尼。”莱姆对他说,“打电话给那位帮会的朋友蔡先生吧。”说完,莱姆又问,“关于子弹的部分呢?”

“‘幽灵’用的还是那把五一式手枪。”萨克斯说。

桑尼又说:“我说过了,那是一把杀伤力很大的枪。”

“我还找到几个九毫米手枪的弹壳。”她举起一个证物袋,“但上面没有明显的退壳痕迹。也许是新式的贝瑞塔、瑞士的沙尔、史密斯或柯特手枪。”

“那死者的武器呢?”

“我鉴定过了,”她说,“上面只有他的指纹。这把枪是旧型的沃尔特ppk手枪。”

“枪呢?”莱姆看向证物袋,但没见到那把枪的影子。

萨克斯和桑尼对看了一眼,但显然不想让塞林托瞧见。她连忙说:“好像是被联邦人员保管了。”桑尼把目光移开,莱姆顿时明白,萨克斯在鉴定过后,一定把这把枪塞给这位中国人了。也好,就给他吧,莱姆心想。如果不是这位中国人,那么艾迪·邓、萨克斯和吴启晨的女儿今晚恐怕难逃一劫。就让他带把枪防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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