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听着开口:“本宫知道了,你去备车,本宫今日要出门一趟。”
赵九闻言一时迟疑:“…禀殿下,陛下…陛下说让您多多静养。”
姜尚宫正坐在妆台前替永嘉上妆,听见赵九的话眉头暗蹙,正欲开口,忽听永嘉道。
“赵长侍这是在拿陛下压本宫?”永嘉语气虽无怒意,但语气已并非和善。
赵九闻言一愣,紧接慌忙跪地:“奴…奴才不敢…殿下莫怪,奴才只是…”
“罢了,”永嘉打断赵九:“本宫劳烦不动赵长侍,不去也罢。”
赵九听此话,更是惶恐万分,跪在地上几番赔罪。
姜尚宫一时未明白永嘉此举,她见永嘉闭上了眼,便转头呵斥赵九,命他退下。
赵九几番求饶见永嘉不答话,又听姜尚宫催赶,只得磕头退下。
夜里,沈邵出宫到长公主府,见夕佳楼外站了一众女侍。
“你们怎都在外头,不进去伺候长公主?”
女侍们诚惶诚恐:“回…回陛下,是殿下不许……”
沈邵心疑的入了楼中,其内静悄悄的,他拨开的帘子走入,见永嘉正倚在窗边看书,烛火明亮,映着她玉雪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她身边只有姜尚宫一人候着。
沈邵走上前,在永嘉身旁坐下,久久不见她抬眸瞧自己,他又朝她身边靠了靠,试探的开口:“怎么了…不高兴?”
他话落,却听她冷笑:“臣不敢。”
沈邵听了,心上立觉不对劲,他面上笑着,又朝永嘉靠去:“是谁惹你生气了?”
沈邵方靠上前,被永嘉一把推开,她用的力气极大,将毫无防备的他推得身子一仰,险些闪了腰,沈邵尚未反应,永嘉手中的书已经丢过来,砸在怀里,不甚疼,却吓了他一跳。
他拿起她丢来的书,正愣着,又见她挥手,将几案上的茶盏挥到地上,汁水浸湿了地毯,杯盏摔的七零八碎。
沈邵看着地上的狼藉,着实懵怔住了,他盯着地上的茶盏看了半晌,最后愣愣抬头去看永嘉,见她气的脸色发白,不禁又凑上前去,他怀疑开口:“朕…朕可是哪里惹你不快了?”他一边问着,一边抬手替她顺气:“莫生气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陛下是关心臣的身子,还是关心臣肚子里的孩子?”
沈邵被永嘉问得发懵:“朕自然是最关心你的身子…当然了,孩子还小,也禁不住你生气,到头来你两个都要受罪。”
他话音方落,又听她冷笑。
“陛下开口与臣说的,永远是这般好听,可做起来,臣不知是陛下张嘴哄臣骗臣,还是有人借着陛下的势,要踩在臣头上来。”
沈邵耳听话音不对,立刻问姜尚宫:“这是怎么回事?”
姜尚宫闻言看了看永嘉,接着低身,恭敬向沈邵回禀:“白日里殿下本是想出府去京郊看看太妃,着赵长侍备车,赵长侍却说陛下让殿下养胎不宜走动,不肯给殿下备车…”
“臣不知道,原来陛下说的,再不像看着犯人一样看着我,只是哄骗臣的托词。”
沈邵对上永嘉投来的埋怨的目光,顿时摇头:“朕…朕没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明日就命人派车,送你去京郊,好不好?”
“陛下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您不让臣去,臣就去不得,您让臣去,臣是不是就一定要去?”
沈邵话落见永嘉更怒了,连忙摇头,着补道:“自然不是…好好好…朕再不管了,你想何时去就何时去,就是现在想去,朕也给你备车好不好?”
永嘉目光从沈邵面上移开,侧身不再理睬他。
沈邵长吁了一口气,方才额上险些急出了汗,他站起身,看向一旁候着的王然:“去,提了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打五十板子,让他来给长公主磕头赔罪。”
王然闻言稍作一愣,让长公主在府上好生静养休息的话,的确是沈邵今早上吩咐给赵九的,只是这长公主发了脾气,眼见着陛下不敢认下来,只得倒霉了他们这帮做奴才的。
王然愣了片刻,紧接着低头称是,正欲退下,忽听永嘉开口:“来本宫这磕头赔罪就不必了,该是让他给陛下磕头,他仗着陛下的势跋扈,陛下宅心仁厚,留他的命,不与他计较。”
沈邵听了,面上讪讪笑着,他挥手命王然和姜尚宫都退下,又凑到永嘉身边:“好了好了,莫生气,”他手上不老实的去摸她的肚子:“莫要气坏朕的儿子。”
他又坏笑着与她说:“朕今日倒是头次见阿姐与朕耍脾气…朕今日才知,原来阿姐耍起小性子也这般可爱…朕高兴,你哪日再吃醋给朕瞧瞧好不好?”
***
天子昨夜重罚赵九的消息,未至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
姜尚宫这几日眼见在府内的调度方便了许多,她与永嘉感慨:“经了这遭,终于没了那起子小人问东问西。”
“他们都是陛下的人,自以为看住我,能得了陛下的好,如今赵九挨罚,谅他们也能学聪明些…”永嘉在窗台前整理好妆发,她拿着帷帽起身:“车备好了吗?”
“都已备妥当了。”姜尚宫上前扶永嘉:“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陆大人的朋友带着那女侍在京郊等着了。”
永嘉带着姜尚宫乘车去了京郊。
淑太妃的陵墓外圈了园子,前后十里之远,永嘉在园子里见了文思皇后前女侍。
这女侍永嘉是眼熟的,问答几句,果然曾是在中宫伺候过的。
女侍其实是被一路挟来的,她本不想再归京参与这些陈年旧事,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这帮江湖人,严加看守了一路,终还是被带到京城来。
“你别怕,只要你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本宫不会伤你性命,事后再封一笔银子给你,让他们再安全护送你归乡。”
女侍跪在地上,语气颤微:“奴…奴婢就是负责在殿外洒扫的…进不得殿内,更不知道皇后娘娘…”
“文思皇后病逝那日,除了去过淑贵妃宫里,可还去了别处,或是有旁的人去中宫见皇后?”
女侍闻言一时沉默:“奴…奴婢有些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