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说了亏欠我,我不接受,岂不是不识抬举。”
商皑眼眸弯起来,深刻的双眼皮止于拖长的眼尾中,却留下深长意味。
终日黑沉沉的眼睛,今日难得带了点笑意,便如黑白线条中勾了颜色,柔光潋滟,风流缱绻,在薄薄的暮色下,幻觉似地令人陷落失神。
这双漂亮独特的眼睛也终于不算浪费。
可纪湫却没心情欣赏罕见展露的惊艳,只觉得这男人不仅卑鄙,还笑得轻佻。
“我没说过这话,你从哪里杜撰出来的。”
商皑倒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理直气壮地否认。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纪湫都懒得追究他的突然造访,手一伸,“包给我。”
商皑目光在她身上梭巡片刻,似乎觉得她挺不自量力。
笑了一下,矮身进了车厢。
纪湫回头只见商皑关车门的瞬间。
开门,发现车锁了,被无视的愠怒席卷上来,在助理小声提醒下,她不得不赶紧回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皑闭上了眼,叹一句,你觉得呢。
不巧,又被系统听见了。
系统沉严肃告知:“您又在作死了。”
商皑将系统一起无视。
纪湫看商皑合目养神,眼底幽怨。
俗话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无奈之下,只好钻进车里自己拿包。
刚一弯下身,手臂就被外力一扯,随之整个人都摔进了车里。
当她回过神,商皑已经帮她关上了门,并投来“不用谢”的目光。
纪湫睁圆了眼,被某人的卑鄙狡猾刺激到语无伦次。
然而当事人却又用上了闭目养神大法——只要我没看见,我就不用应付。
系统聒噪;“她生气了,她生气了,她想要杀了你。”
商皑皱眉:闭嘴,你这个水货。
车子开动,纪湫下车已来不及,随着一个后坐力往后撞了撞。
系统在商皑脑子里上蹿下跳地控诉。
身边的纪湫不依不饶地闹腾:“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商皑你要把我带去哪儿!你还不耐烦?皱眉头给谁看!”
商皑终于被闹得心力交瘁。
这两个磨人的小妖精。
中途纪湫收到了来自杜婉玉身边的佣人的消息,问她到哪了。
这个时候纪湫才明白即将要去的地方。
她极其愤怒地望着商皑,“你这是要送我去你家受死对吧。”
商皑默不作声,好像真的睡着了。
纪湫不明不白地觉得很难受。
分明可以不用被恶心,却还是要去受气,刚从娘家吵了一架回来,现在又要去婆家吵,她又不是个仇恨社会的疯子,哪有这么多力气吵了一架又一架。
在黑暗的车里,纪湫胸口闷闷的,鼻子开始泛酸。
原身那段记忆,实实在在刻在纪湫脑子里,一生都在讨好的原主,在亲人眼里却被像灾难一般被厌恶着,而穿越而来的纪湫,也从亲人的宝贝,变成一文不值的野草。
恢复记忆以来,纪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思恋前世的家人。
经过一个隧道时,她忍了一路的泪珠滚了下来。
纪湫飞快抹去,生怕被发现。
商皑一直没有入睡,当他听见细细的吸鼻声传来时,眉头皱了皱,直到确定是边上纪湫在哭,他才睁开眼。
宽阔的公路上,从外面照进来的路灯光影变幻,商皑神色明灭难察。
商皑慢慢思索起来。
纪家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纪家那一群如狼似虎的亲人,也算是让商皑涨了见识。
他一直知道纪家的吸血虫属性,也对纪湫始终无法摆脱桎梏而感到遗憾。但此前纪湫在商皑心目中的定位,就是一个有夫妻之名的陌生人,因此他从不做多余的事,任其折腾,给钱就好,既没有哀其不幸,也没有怒其不争。
但今天纪湫这样果决,倒是算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不过,事情也有些奇怪。
从昨日到今日,纪湫的变化仿佛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思索了一阵,商皑觉得自己可笑。
大抵是路途无聊,他竟开始管起纪湫的闲事了。
也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憋狠了意外发出的“嘤——”。
商皑深邃的眸子打量过去,青芒闪动。
纪湫觉察到什么,警惕地朝旁一瞥,恰好看见商皑往边上一靠,手肘撑在窗户边上继续浅酣。
刚刚是实在没忍住抽噎,才不小心失态。
不过好在车厢一如往常,商皑仿佛也只是被惊扰了一下下,大约还是一无所知的。
纪湫松了口气,悄悄地侧转身,肩头蜷在座椅上,整张脸埋在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