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王走在宫道间, 神情中满是愁云。突然眼前出现一白衣孝服的小姑娘。敦王定睛一看, 正是堂妹李靖楣。
“你知道皇祖母是怎么死的吗?”
李靖楣一双水灵眼里发出警惕的目光, 一开口就直言不讳道。李靖棹有些意外,下意识回应:“不是病死的吗?”
“不是。之前有人来过寝宫, 说了一个可怕的故事,导致皇祖母病情恶化。这个故事和诚王有关,对敦王殿下的将来非常有利。可以这么说,如果敦王殿下能利用好这个故事, 一万个诚王都不是殿下的对手。”
她急匆匆又郑重地说道。虽然感觉非常奇怪,但敦王仍旧听得蠢蠢欲动,“什么可怕故事?”
“现在不方便说,我有一笔交易想跟殿下做。明日一早,慈祥宫后花园寿山石窟, 殿下想知道的, 我会知无不言。但我也有东西想向殿下求取。”
“什么东西?”
“到时自然会揭晓。”
李靖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无害的小姑娘会有这么深的城府,一开口就是这样惊人的筹码,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那好。明日一早,后花园,不见不散。”
次日一早, 天将将亮, 敦王就以出恭为由从灵宫溜了出来。在后院绕了一大圈,避开了所有宫人, 往李靖楣所说的西南角寿山石窟走去。
寿山是座人为建造的假山, 非常高大, 整体呈“山”字形走势。在建造之初就在山底辟出了两条通道,呈十字形,贯穿山体,连通道路。因假山上还有许多天然石窟,又合称寿山石窟。
寿山石窟原本位于慈祥宫之外。只是今上认母以后,慈祥宫扩建,就把西北面的寿山给囊括进来。如今已经很少有人通过这里,是故又变成了隐秘者的天堂。
如今的寿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远处看真跟一座雪山一样。地上的积雪已被宫人连夜清扫干净,清出两条纵横的道路出来。敦王就沿着竖直的走道往石窟底下走去。
李靖楣早已等在里面,个子小小的,捧着手不停地哈气。这时她听见有个“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以为是敦王到了,盘算了几遍心中的主意,预备待会儿讨价还价。然而,踏雪声却在离假山很近处停住了。有一个软弱的宫人声音道:“诚王殿下,翠嬷嬷给您熬了糁汤,您尽早喝了吧,守了整晚的灵,该补补身子。”
却不是敦王而是诚王。李靖楣心中一凛,这时,只听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道:“知道了。”
随后脚步声又远去,李靖楣松了口气,又呆站了半刻钟,敦王才姗姗来迟。他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恶作剧,到了故意不吭声,只从后面轻拍了她一下。李靖楣骇了一跳,脸露不悦之色。他却像恶作剧达成似的,扬着眉毛十分得意地笑。
“等许久了?知道外面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来。喏,给你的。”
说着塞给她一个热烘烘的木桶杯,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液体。帮她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儿升腾起来,扑在李靖楣冻僵的脸上,令她麻木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回温。
李靖楣见里面装的是马奶,应该是新煮过的,蒸汽中还带着淡淡的蜂蜜味儿。不解道:“这是……?”
“我来的时候刚好路过小厨房,顺手拿来的。你不爱喝捧着暖手也是好的。”
李靖楣虽明知他在讨好自己,但手心仍旧不可抗拒地被这滚烫的杯子暖热。这是记忆中,除皇祖母之外,她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接过这么滚烫的东西。
“谢谢!”
敦王似乎轻“嗤”了一声,脱下自己的斗篷,给那人披上。谁知她像吓了一跳似的,敏感地往后躲开,脖子抵上李靖棹的手背才被迫停住。
“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李靖棹好笑地给她系上领结,插着腰往后退了两步,满意地审视着,托腮调侃道:“你该长个子了啊!瞧,斗篷都拖地了。长得像皇姐那般高,就能撑起来了。”
“罪人之女,怎敢和皇太女比肩?”
李靖楣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自小经历了家破人亡,唯一可以仰仗的亲人如今也已过世,心智早就比一般小姑娘成熟,也更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