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 五品以上的京官和诰命夫人都有机会参加。岑杙早就拜托了崔末贤的夫人, 还有郑郎官的夫人, 进宫参拜太后和众位娘娘时,帮忙照应一下顾青。两人都知道顾青的好, 忙不迭地答应。郑夫人还跟顾青学过几句手语,足以应对一些基本的场面。
礼服都是御赐的,顾青赴宴时需着三品诰命礼服,即真红大袖衫, 深青色金绣孔雀纹霞帔,还要戴孔雀珍珠翠凤冠。而岑杙的文官礼服就是朝服,为真红青缘大袖衫,三品五梁冠。不过因为穿朝服太繁琐,朝廷规定宴会场合可以锡服、公服代替。渐成惯例。
岑杙换上公服, 跟平时到衙门办公穿着没什么两样, 众人看着一点都不新鲜,倒是顾青,换上礼服后,整个人都光彩照人了许多。
小园、劳镯儿两个围在她身旁打转,触触头上的珠翠, 摸摸身上的礼衣, 再往地下看看鞋,觉得又好看, 又气派。
“以后我要是能跟顾青姐姐一样, 当个诰命夫人就好了!就可以有这么漂亮的衣服穿了!”小园心悦诚服地抱手道。
岑杙咬了口月饼, 笑道:“为了穿漂亮衣服,就去当诰命夫人,你这志向立得可真不小!”小园听出她说得是反话,“哼”了一声,“你们根本不懂!”旬又不放心地叮嘱顾青,“顾青姐姐,你进宫以后一定要小心哪!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吃团圆饭呢!”
“是啊!”一向少言寡语的劳镯儿也说,看着顾青,眼睛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真诚。
顾青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岑杙笑道:“快先把冠子摘了吧,离进宫还有个把时辰,这么多珠子戴头上,压得脑壳疼。”
于是小园和劳镯儿又帮顾青摘下冠子。这时,小庄从门口跑来,一口气奔进了屋子里,兴高采烈道:“大人,陈叔回来了!”
“回来了?太好了!”岑杙连忙撂下月饼,拍拍手上的碎屑,“火盆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快端到门口,让他跨过来!”
在玉瑞经过牢狱之灾的人回家都要跨火盆,以示烧掉晦气,清清白白进家门。
一屋子人兴奋地迎出门外,见老陈刚从马车上下来,家丁们用火钳夹着烧了通红碳火的火盆放在门外石阶上,撺掇着老陈赶紧跨过来。
一向沉稳、低调的老陈鲜见到这样的阵仗,露出些不自在、难为情的神色,掀袍大步跨过火盆。众人纷纷叫起好来!
老陈有丝惭愧,第一句话就是问顾青,“那位老夫人现在还安好吗?”
“放心,幸亏送得及时,已经救回来了。”岑杙替顾青回答,走到老陈跟前,“怎么样?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他们知道我是大人的管家,只是例行公事,没怎么难为我。”老陈嘴里似藏了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岑杙知道他想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先去洗个澡,咱们都等你出来摆供案、挂灯笼呢!”
“是啊!陈叔!原本那灯笼昨天就该挂好的,但你不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挂了。”小庄随声附和。
老陈看着眼前一片和善的目光,心中十分感动,长长地一揖,旬又直起身来,恢复了平常神色,对小庄道:“等会儿我,马上来!”
等到院子里全都挂上大红的灯笼,院子正中也摆上了拜月的供案,岑杙十分满意地点头道:“这才像个团圆节的样子。”
回头对小园她们道:“我们大概亥时就回来,大家可千万别睡着了,到时咱们一起拜月。”
“好啊!好啊!要是爹娘也在就好了!”小园望着那些灯笼,一脸神往道。
岑杙笑道:“你的几个弟弟妹妹还小,不宜远行,等他们都长大了,就一块来住,人多也热闹!”
“真的吗?”小园高兴地跳起来,露出一口可爱的小兔牙。小庄也很兴奋,不过,他比较克制道:“多谢大人。”
岑杙摆摆手,观察到一群欢乐的人当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扭头一看,那姑娘正在回廊里,专心致志地挂自己的灯笼。似乎这边的欢闹,和她的寂寥划开了一道鸿沟。
顾青也注意到了,手语道:“镯儿姑娘一定又在思念家人了!”
“唉,她也是可怜,爹娘兄嫂一夜之间全没了,这大概是她过得第一个没有亲人陪伴的中秋!”念及此,岑杙和顾青一起走到了回廊上,笑着跟劳镯儿打招呼,“镯儿姑娘,我帮你挂灯笼吧?”
她有些局促,反倒不如刚见面时放得开。岑杙接过她手里的杆,帮她挂着灯笼,顾青牵着着她的手,从旁安慰。岑杙一边举着杆一边道:“镯儿姑娘,虽然你的家人不在了,不过,你可以把我们都当成你的家人。你也不必感到拘束,这府里大得很,总有你的立足之地,你不妨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
劳镯儿讷讷道:“谢大人。”
那边小园突然唤她:“大人,夫人,郑家夫人过来接夫人了!”
“好,马上来!”岑杙挂完最后一盏灯笼,催顾青快走,离开前,小月兴奋地问:“大人,你们都去参加宴会了,今晚钟鼓楼那儿有灯会,我们可以和劳姐姐一起去看吗?她是第一次来京城,都没见过灯会呢!我想带她见识见识!”小园道。
“当然可以!”岑杙微笑看着她俩,重点跟劳镯儿道:“今晚,建康城家家户户都会点灯笼。红彤彤一片,好看到不行。你们要是想出去看夜景,就让老陈带你们去,他对京城的好地方,可是如数家珍。”
劳镯儿有些踟蹰地问:“如数家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