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好暖和呀!绯鲤?我以后就叫你绯鲤好不好?非离的离?”
——“如果可以, 我真希望那天林子里的阳光没有那么明媚, 那个带兵赶来的十七岁小姑娘没有那么明亮,她没有穿淡青色的长裙, 裹红霞似的披帛,也没有走到我面前‘梆梆梆’地敲了三下桌子,命令我马上跟她走,好像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我不想为自己开脱, 可是,当初选择离开你,的确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在场所有人可以帮我做个见证,我岑杙对天起誓,除非浊河水倒流, 否则, 这辈子只会拜这一次堂,结这一次亲,如有违誓,愿受天谴,最好能死于发妻之手, 虽死不悔。”
云种见李靖梣伏在那人颈间, 维持着长跪的姿势,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动弹。他心底一惊, 忙抢步上前, “殿下?”试着翻开她的身子, 见她双目阖紧,脑袋无力地往后仰去,心里一沉,“殿下——!!!”
“来人!!快来人!!!”
子夜,林深人静。破庙外面的篝火蹿得人心里惶惶的。
云种送军医出了庙门,在门口悄悄询问:“大夫,殿下怎么样了?”
军医道:“暮将军放心,殿下是伤心过度,导致晕厥,臣已经为殿下施过针,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云种刚松了口气,他又道:“不过,死者已矣,暮将军还是劝殿下莫要太过伤怀,节哀为上,否则一旦伤了身子,就太不值当了。”
云种心情坠入谷底,“那……那人真的已经没救了吗?大夫,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唉,已经没有脉搏了,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暮将军请殿下节哀顺变吧!”
云种对着肃静的山林长叹一声,突然感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心伤,涌到了喉咙口。
次日正午,长公主率部到达预定地点,准备与李靖梣汇合。但是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眼看预定时间已过,再等下去恐怕连顾人屠的尾巴也追不上了。她决定不再等,下令部队继续前进。
这是她们制定的总计策,由她和李靖梣各率两路兵马在后头追击,吴天机、娄韧二人则率部绕到前头堵截。务必把顾人屠一行人拦在浊河南岸。
如今李靖梣没有如约而至,她猜测对方可能出了一些意外,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追剿匪寇要紧,绝不能让顾人屠过河。
她刚下令启程,一队铁甲士兵就从山谷间飞奔而至。为首的银甲将军迎头赶上,是东宫的侍卫长暮云种,队伍中却不见李靖梣身影。
“殿下呢?”李平渚皱眉追问。
云种眼圈有些发红,李平渚一瞬间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见他欲言又止,眼珠转了转,示意队伍暂缓行进,拉他到旁边的树林里,问明详情。
云种知道李平渚对李靖梣一向亲厚,便把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她,“岑大人遇害,殿下伤心过度,已经无法领兵前进,臣没有办法,念着与长公主约定的时日到了,便留下五百人保护殿下,率其他人赶来与长公主汇合。这些兵马就交给长公主了,臣还要回去照顾殿下。”
李平渚头皮发紧,“岑杙遇害,你家殿下何至于如此心伤,说,你家殿下和岑杙究竟是什么关系?本宫要句实话。”
云种见事情再也无法隐瞒,跪地长泣:“长公主莫要再问了,殿下已经伤心欲绝,臣还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子过,臣担心照此下去……她……”他不忍说下去。
李平渚什么都明白了,难怪,难怪当初在农庄设计擒拿顾人屠,她宁愿以身犯险,也不愿意找人代替。恐怕真实原因不是担心引起顾人屠怀疑,而是不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人拜堂成亲!
她一把抓起暮云种,严肃道:“本宫命令你率所有人马按照预定计划继续往北追击,在浊河南岸和驸马吴天机汇合,记住,不要漏网一人。”
“这……那长公主你呢?”
“我回去看看她!她心里这道坎儿,一个人怕是迈不过去的。”
李平渚了解李靖梣的个性,虽然她对皇兄的所有子女一视同仁,但是对于李靖梣,心里多少有一些偏爱。也许是因为她是所有小辈中最像自己的一个。她一直希望,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李靖梣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登上那座至高的尊位,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夜幕再次笼罩这座四面透风的破庙,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李平渚在庙门前翻身下马,不顾一路疾驰颠簸导致的气息不畅,问迎面而来的东宫侍卫,“殿下呢?”
“在庙里头?”
“她出来过没有?”
“没有。”
李平渚叹了口气,把鞭子丢给属下,快步往庙里走去。
还没进门,就看到庙里漆黑一片,她皱眉:“怎么不生火?”侍卫小声道:“殿下不让,说是烟会把人熏坏了。”李平渚心里一沉,举着火把进去。
迎面照见一座凶神恶煞的山神像,李平渚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探究,就着火光观察周围,连唤数声:“绯鲤?”皆无人应。
忽然看到东南角伸出两只脚,李平渚眼睛一亮,擎着火把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