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渚悄悄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话, 那人迅速离开人群往山上去了。
岑杙被挟持着往山上走, 土匪由于太过惊慌, 几次用力过度,差点划破她的喉咙, 岑杙心惊肉跳,几次寒毛都竖起来了,不得不出言提醒:“大哥,你可千万悠着点, 这剪刀不长眼,你可别把我弄死了,不然,你就真的上不了山了。”
“少废话!快走!”土匪凶恶叱她,卡着她的脖子继续在林道间穿梭。
“我废话还多啊?我从上山到现在只说了这么一句, 还是因为担心大哥你错手杀我, 好心提醒。”岑杙心里想爆粗,不过语气却无辜,欲分散土匪注意力,旬又补充:“我可怕死的紧,我寒窗苦读十多年, 好不容易考取功名, 混到了三品侍郎,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娇妻美妾无数, 红颜知己上双, 倘若被你杀了,还得重新投胎,重新去考试,你知道考一次科举有多难吗?”
“呸!贪生怕死的狗官,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投胎下地狱!”
“……”沉默了一会儿,“大哥你原先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怎么会沦落到做土匪的?”
那匪徒一面警觉四顾,一面加大了卡岑杙的力度,用暴力制止她的聒噪。
岑杙快被勒死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暗忖这土匪真是暴躁,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炸。她觉得背上有点湿:“大哥,你流哈喇子了吗?为什么我衣颈上凉飕飕的?”
“混账,你才流哈喇子!你衣服后面本来就是湿的,估计是哪个大姑娘傍你身上抹鼻涕了吧!”土匪本意是想讽刺她好色,没想到岑杙却意外没有回怼,她想起背李靖樨时一路的沉默,心里有些恻然,此后竟跟个哑巴鹌鹑似的,再也没吭过声。
不过,她越不吭声,土匪就越是生疑,警惕心也是平常好几倍。收到长公主指示的吴天机一路悄然跟踪,飞镖捏在指缝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林荫遮天蔽月,令前路漆黑难觅。他只能借岑杙的说话声才能勉强辨清他们的方位,但那土匪却好像夜猫子似的,夹着岑杙稳步如飞。
莫非此人就是丰阴七雄新成员,人称“黑蝙蝠”的老八孙长福?吴天机越忖越觉得像,此人目力惊人,如蝙蝠一样夜能视物,不是孙长福又是谁呢?
后来,岑杙的声音消失了,他便也失去了追踪的方向。正疑惑间,四面山林中忽然传来“咕咕,咕咕”的夜枭叫声,他暗道不好,八成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回撤过程中,险些被左右两侧突袭来的流矢射中。吴天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堪堪躲过,连忙往箭来处撒了数支飞镖,往夜色中遁逃而走。
岑杙被押进了敌垒,众多举着火把的土匪将她围住,发出胜利般的“噢,噢”的吆喝。为首一人是个矮壮个,脖子跟脑袋一般粗,举手示意弟兄们安静,质问那挟持她的土匪:“老八,你怎么上主峰这来了?左掌峰的弟兄怎么样了?”
那土匪扑上前去,泣道:“左掌峰的兄弟都打光了,只剩我一个,四哥,弟兄们都死得好惨,你和二哥要为弟兄们报仇啊!”
“快起来,放心,有哥哥们在呢,我们一定会替弟兄们报仇的!”
那人一抹鼻涕站起来,激动道:“四哥,我这回抓了个狗官上来,还是个三品监军呢!”
“哦,是吗?在哪里?”
那“老八”往后一招手,两个小喽啰便把五花大绑的岑杙押到矮壮个跟前。岑杙早已认出此人是丰阴七雄的老四张蛤|蟆。一年前曾在回京路上见过的,岑杙还教他敲过锣。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除了老二顾人屠,还有老三孔蝎子,孔蝎子在追击她和李靖梣的途中,死在了她的短剑之下,而张蛤|蟆左耳上那个被吴天机飞镖射出的圆洞犹在。
张蛤|蟆也认出她来,竟然又惊又喜:“大兄弟,怎么是你?”
岑杙意外于经过那件事后,他还能表现得如此热情,暗忖,莫非他从未怀疑过当时的自己?
无辜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是我。”
“四哥,你认识他啊?”
“可不是嘛,他就是……”张蛤|蟆乐正准备介绍岑杙,听见身后传来一片恭敬的“二爷”声,眉间一喜,“二哥过来了!你快看看谁来了?”
土匪自动让出一条路,身材魁梧的顾人屠从人墙后走出。冷冷盯着岑杙,本就阴鸷的目光,经过一年的沉淀,似乎更加阴沉了,暗藏着无法挽回的残忍与杀戮。
“谁抓得她?”
“是我。”老八孙蝙蝠急忙邀功道。
“你不是她对手。”顾人屠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孙蝙蝠吓得不敢回嘴。他又冷声问岑杙:“你是怎么被抓的?”
岑杙淡定道:“有人要抓我夫人上山,我不想夫人被抓,只好拿自己交换咯。”
“什么夫人?明明是个书童。”孙蝙蝠斥她,给顾人屠略略讲了逃出的经过,“那书童是个哑巴,刀戳在脖子上也不喊不叫,倒是这狗官对她好像挺在意的,我考虑抓了她可能会对二哥有用,于是就冒险把他绑了上来。”
岑杙耸耸肩并不反驳。顾人屠刀锋似的眼睛里射出凶冷的寒光,虽然没有正对孙长福,这只黑蝙蝠却莫名觉得心里发慌。
顾人屠倒是没有立即惩办他,只吩咐喽啰:“押她过来。”转身往主屋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