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街巷口,但见五位少年双手抱胸、一字排开、何其壮观!由高至矮及所属学校分别是:胖子(c)、鸟蛋(g)、阿闵(h)、胡德华(g)、鸭b仔(h),待后到的两位选完班、划完位,便齐聚在日成补习班的一楼门口。
「太好了!我们五个终于到齐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共聚一堂吗?」鸟蛋春风得意地说。
「为了捕捉亮丽风中的倩影!」
「我承认马尾是稀有品种!」
「毕业成绩好,钞票数到老!」
──「不是……为了金榜题名吗?」
相较眾人五花八门的斩钉截铁,最后发言的胖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而被投以讶异的眼神。儘管『国三衝刺班』的五人各自怀着不同的期许衝刺着各自的未来,但当阿闵问出「补习班的教职员谁对学生最好?」时,却异口同声地说:「雅琴姊!」
「补习班的教职员谁最棒?」
「雅琴姊!」
「补习班的教职员最喜欢谁?」
「雅琴姊!」
由于音量越来越大的缘故,不免惊动到在办公室内批改考卷的当事人,也将头抬了起来而报以和煦的笑容,阿闵赶紧把鸟蛋快要石化的脸转开,贴过去小声地说:「还看?办正事要紧。」
这位主谋立刻神色一正,将眾人带到巷口麵摊,坐定后,先叫了一大盘黑白切和一大罐苹果西打,酒过三巡,接着便把小班导如何被大主任压榨的『不对等劳资纠纷』断章取义、移山倒海地说了一遍,眾人听得是群情激愤、骂不绝口。
「他妈的~居然把我的模特儿当廉价劳工,老子摘了他的桃来泡酒!」
「老酒鬼,我支持你,不过这酒你敢喝?」
「我又没说我要喝,他的牲礼当然得让他自己嚐。」
「总镖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老儿太不像话了。」
「可不是吗?咱们出来跑江湖,管他是走镖还是开钱庄,不就『诚信』两个字,怎么可以苛扣班导的工餉?」
「各位同学,再这么下去,雅琴姊恐怕无法陪我们到明年毕业,会提早离职喔。」胖子说出大家最担心的事。
鸟蛋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打蛇随棍上,提议:「我查清楚了,一个礼拜有七天,班导她星期二要实习、星期四晚上学校有课不会来,其馀五天我们一人排一天晚上留下来问问题,问什么都行,待到主任先走,确定班导骑上摩托车以后再回家,反正就是别让那钱鬼有机会叫她做这做那为难她,大家赞不赞成?」酒鬼与臭虫立即同声附议,鸭b仔随即也点头决议,胖子用足足有三百盎司的肥厚熊掌一拍桌面,桌上的餐具全跟着跳了起来:「本席宣判,三读通过、三审定讞。」
基于以上判决主文,五位少年检察官自行签发的保护令即时生效,致使钱鬼主任那台雪白色的豪华宾士屡屡在补习街巷口空等,不过,他大可好好细心保养他的秀发,应该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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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距北联还有250天』的字样同时出现在学校和补习班的教室黑板旁时,迫使全体国三生们不得不注意到一个必须面对的事实,亦即──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的同时,还必须拿到一组生命密码,也就是写在成绩单上总分栏位中的数字。
有鉴于此,五位少年在日成的日子里,除了各怀鬼胎的特殊企图外,也有了明确的一致性目标。学业原本就不错的胖子当然以北联为首选,鸭b仔和胡德华早早放弃北联而瞄准五专和高职做为致富的捷径,阿闵则明知不可为,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坚持与北联纠缠到底,至于鸟蛋,则在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本大爷岂是凡夫俗子,有枪是吧?宪兵是吧?我要去念军校,开坦克、拿机枪……」阿闵正待追问军校的种种,却看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哑铃或是奇怪的东西,一边训练肌力、一边得意地说:「宪兵是吧?有枪是吧?」等到他从g中毕业时,他的父母大概怎样也想不明白,补习班到底是安排了什么课程,为什么补了一年,也没看儿子功课进步多少,倒是让他从一个瘦弱少年长出一身匀称精实的肌肉说要投笔从戎(以前就只会『投币』从戎)。
鸟蛋本就是个军事迷,阿闵有次去他家玩,发现满坑满谷的bb枪、模型、指北针、蓝波刀、各种军服,据他本人透漏,原本要念h中,但为了穿g中的水手服,还特别要求父母把学籍掛到姑姑那边(不像某不肖损友转学籍是因为小学毕业前被人拿蓝波刀恐吓要帮他把学费提前结清);在阿闵如实转告美丽的班导姊姊已经名花有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唉声叹气、借可乐浇愁或是拔花瓣的情节,鸟蛋兄反而兴高采烈地宣告:「太棒了!这证明本大爷的审美观是符合时代潮流的,而且,她的回答也透露出她欣赏的男生特质──就是『安全感』!这是弥足珍贵的情报哪~方块j,你没听过吗?时代考验青年,而青年创造时代。myangel~christine的美绝对经得起时代考验,而本大爷也是!连那贼秃都看出这一点了,所以,现在放弃的是蠢才呀!」
「到底比我大了一岁,说话听起来好像就是比较有学问噢~」14岁的少年在心中如此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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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北联还有n天,而『n』则盘据在黑板的一隅无情地跑动着,当n值等于200时,儘管去年已经有过一次倒数数字归零的经验,但阿闵依旧感到一阵窒息感──时间过得真他马的快!不过,阿闵并没有白费,在12月中的第三次模拟考,阿闵的分数从半年前的122分进步到374分!儘管实力提升到三倍界王拳的层次,依旧在残酷的门槛前被刷了下来,连晋级资格赛最低筹码的500分都没有。『北联』这傢伙有如狂傲的达尔,在高耸云端上俯视孱弱的地球人,并嘲笑着大头仔的无能为力:「嘖~出丑的挣扎,放弃吧!你只剩200天啦!」但它却忽略了来自放牛班的牧童奋战不懈、死缠烂打的草根性:「塞恁娘!恁爸还有200天!」
阿闵发觉读书附带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和左手边马尾的互动越来越频繁,她可不像某人那么一板一眼,认真观察的话,其实,还有那么点迷糊──好几次上课总是匆匆忙忙地进教室就坐,斜背着一个比她身高矮不了多少的蓝色圆筒,还有还有,真不知c中是有多累,连补习班里把数学教得超有趣的『汤杰』都无法阻止瞌睡虫在她可爱的脸庞上弹奏摇篮曲,阿闵好几次都『不小心』用手肘把她碰醒(有一次还看到她托腮的手背上有口水印哩!)
下课时,马尾的精神就来了,两人无话不谈,阿闵也趁机调剂紧绷的心情,这才发现马尾的还真是古灵精怪,就像她老是随身携带的蓝色圆筒,始终让人猜不透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小玲,那个你小心翼翼背在后面的圆筒里面到底装啥啊?」她笑了一下:「终于捨得问了?我可捨不得告诉你~」等到少年脸上爬满了问号后,才说:「这是我们c中校刊社的机密,指导老师交给我保管,说是『稿在人在、搞丢掉脑袋』。」
阿闵一听奇了:「放家里不就好了?」却看到马尾的脸色阴晴不定,过半晌才说:「家里很乱…正在整理,家人不喜欢我做这些事,说是对将来没什么帮助。」阿闵顺口一句:「为什么一定要对将来有帮助才能去做呢?」未料却引起相当大的共鸣:「就是说嘛~我就是喜欢新诗、散文,爱读也爱写,这样错了吗?阿闵你呢?」
还好,乾姊提醒在先,这段时间有多多充实文学素养,此时肚里总算有点墨水:「呃~~当然喜欢啊!像苏軾的『记承天寺夜游』、吴均的『与宋元思书』意境都很不错。」
「现代文学呢?」校刊社之花眼神开始透出光彩。
「课本中介绍过的徐志摩啦琹涵啦自是不在话下,最近看报纸,除了因为要写週记会看一週大事外,也会去翻翻副刊上的诗文,我觉得如果我们不再为了考试硬逼着自己去看题解、注释和作者生平,而是单纯去体会作品里描述的情境,其实是一件很棒的事啊!」
「说得真好!刚刚讲到情境,你读过的作品里印象最深刻的是…」突然听到班导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同学们上课囉!请迅速就座,保持安静。」
没关係~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阿闵将右手边胖子的计算纸顺手撕下一张,儘管无法全文记下,但仍不假思索地写出让自己当初阅读时胸口不知为何一片闷痛的字句──
…等在季节里的容顏如莲花开落
…东风不来…柳絮不飞
…小小的寂寞之城
纸条很快传了回来──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这一句超美的!我好喜欢
下面呢?
阿闵再度振笔疾书──
记忆有点模糊
好像是
…三月的窗帘不揭
…你心是小窗紧掩
再来就是
…达达的马蹄是美丽错误
纸条从左边传了回来──
是『春帷』,不是窗帘啦!
明年的三月,你是归人?还是过客?
文字下方,还画了一个马尾女孩笑咪咪的侧脸。阿闵暗忖:「有这句吗?」还没决定该不该回的同时,纸条已被左手边的邻居迅速回收,再次传来时已经有所涂改──
是『春帷』,不是窗帘啦!
明年的三月,你是归人?还是过客?(这句不算)
为什么『莲花』两个字写得特别工整?
濂溪先生,您投胎转世了吗?
「!?」奇特的文学评论让14岁的少年听见莫名其妙的敲门声。一时竟有点恍神,等到坐后面的同学一拍肩膀才恢復神智,后方传来的纸条,是雅琴姊娟秀的字,不过内容则一点也不可爱──
「底迪~不好意思打扰你的甜蜜时光,主任刚刚巡堂,你跟马尾小姐都被扣点了,专心上课啊!」
在阿闵还来不及收起纸条时,也被扣点的马尾小姐已将文字尽收眼底;登时俏脸一红,正襟危坐乖乖上课,阿闵也迅速照办,将不明的敲门声视作第二运动定律中的摩擦力把它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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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功之馀,阿闵与鸟蛋二人依旧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并不时透过恶魔的肠道探查班主任是否有一丝一毫对雅琴姊的不轨企图,却发现这傢伙兴趣广泛,既然班导师没有可趁之机,便将目标转移到学生身上,透过胡德华东p一张、西p一张的证据显示,日成里有不少清秀可爱的模特儿都曾被课后约谈,虽没听说有搞出啥人命关天的大事,但正义感过剩的五人组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时分进合击,透过各式各样防不胜防的小恶作剧,给予班主任公平而宽大的制裁,譬如:把花椒和八角切碎后掺入主任桌上的龙井茶罐里(这种东西鸭b仔家应有尽有多得是)、把长期服用可能会导致那个翘不起来的中药材熬成青草茶慰劳作育英才的主任(这个餿主意太缺德了,胖子当场又加封胡p一个外号叫『胡华』)……诸如此类,倒也其乐无穷。
说来奇怪,不知何故,恶作剧之后当天上课的精神总是特别集中,可能是为了与罪恶感平衡吧!毕竟,佛祖为了渡化眾生,甚至不惜割肉餵鹰;而在座位后方的偌大匾额上书『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班主任,应该也能为了救赎这五隻迷途羊而化作肉身菩萨才是。
──「小玲被约谈了!」圣诞节前一週,鸟蛋在中间休息时传来这个坏消息。由于小玲忙校刊社的事,因此迟到次数偏多,当天衝电梯时滑垒惨遭封杀,被主任要求放学后留下来做深度恳谈。同样迟到的鸟蛋却因走密道而探知这个消息,赶忙来通知阿闵。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她一进教室,我就觉得不对劲,而且我有注意到她常常背的那个蓝色圆筒不见了,看她眼睛红红的,问她她也不说,没想到那贼秃死性不改,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块j,小不忍则乱大谋,密道经过这阵子的探索,就我们俩最清楚,我担心人多手杂反而坏事,这事就我们两个处理,这一次可不能像之前那么小儿科轻轻放过。」
放学时,两人先跟主任道再见晚安,确认离开他的视线后,立刻从邻进一栋大楼的太平门下到地下室,一回生、二回熟地返回补习班一楼后门,正待潜入时,却发现班主任已领着小玲从后门出来,差点被撞个正着,好在jk均是灵活之人,一个闪身已躲进防火巷的阴影堆里,但见主任一付道貌岸然地对少女说教,小玲有些唯唯诺诺地不断点头,接着那淫棍便不客气地将手搭在小玲的肩上,少女娇小的身影一阵震动便向后退去,贼秃的脚步向前进逼,情势颇为危急…
大头兵的扯铃棍还没出鞘,准军校指挥官的指令已然下达──『黑桃k先移防进行调虎离山,方块j监视战场随机应变。』战场果然瞬息万变,就在鸟蛋走后没多久,就听得小玲提高了声音:「主任,迟到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改进,但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它很重要!」
「你说的是什么话?再怎么重要会有读书重要吗?」
「我说的是真心话!那些东西我真的真的必须拿回来!」没想到这小妮子个头虽小,声音倒还挺洪亮的。
「真心话?我怎么知道你有多真心?」主任的脚步又往前进逼。
「不能再等下去了!」阿闵立即站起身来,从黑暗中将蓄劲已久的扯铃棍向斜后方不知是哪一栋的太平门甩去,发出『匡噹』一声,随即蹲回暗处,手腕一抖,已将甩出的那端悄没声息地收了回来,再将中间棉绳调整到适当的长度后打结,像双节棍一样地握在手中。
主任和小玲被突如其来的音效吓了一跳,主任连问两声『谁在那边?』只换来如大海一般地沉默,接着果如预期般地走了过来,阿闵知道当危险离自己越近,也就代表小玲离它越远;于是在阴影里摆好架式,准备来个出奇制胜、大战混元霹靂手这个武林败类。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声响划破补习街的夜空,是主任那台宝贝宾士的防盗警报器正在防火巷外,扯开喉咙声嘶力竭的哭夭:「主人~快来救我!您的爱车正在被一个穿水手服的瘦弱少年侵犯ing!」车主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过了一阵,又再度向可疑的阴影处走去,只要再靠近约莫一个小玲身高的距离,后脑杓就准备被阿闵握在手中的半块砖头拍个正着!
呜伊呜伊呜伊呜伊呜伊呜伊呜伊呜伊呜伊……雪白宾士显然又再度遭到那位穿水手服的瘦弱少年二次侵犯ing…,这下车主陷入两难,揪竟是要放任爱车被不知名的野男人调戏、还是自己要继续调戏未遂的犯行?此般纠结的心思,寻常人怕是无法体会箇中奥妙,不过切记一句话──除了万里独行田伯光这个怪胎肯与他人分享同嫖之乐以外,好色之徒必定自私自利!
果不其然,或许后车厢里有他所有的宝贝秀发吧!主任权衡之下,立即转身从后门回补习班抢救爱车去也。阿闵把握良机,便向小玲走去……不料,由于光线角度的关係,还惊魂未定的马尾少女尖叫一声,已带着哭腔:「你是谁?不要过来!」见义勇为却来歷不明的人士先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口:「我噠噠的脚步是瀟洒的衝动,我不是正义使者,是你右手边的雪克33。」
阿闵不想听到(也难以回答)小玲要是问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乾脆直接表明:「我有点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后面还是不免俗的加了句:「你没事吧?」却见小玲娇小的身躯还有些颤抖,从肩膀起伏的频率来看有快要哭出来的趋势,赶紧说:「先别哭!趁他现在离开,我们快走!」抽噎声立刻止住。
「可恶!居然关门上閂是怎样?还想回来续摊喔?」阿闵在心中暗骂,同时也留意到汽车防盗警报器已好一阵子没在响了,这意味着……此地不宜久留!评估一下弄开门栓所耗费的时间,可能会让自己和小玲被主任撞个正着,但想起和鸟蛋的保密约定…一咬牙,还是决定先带小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