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的表情先是看来有些生气、然后摇了摇头说:「算了,都过去了。」阿闵歉然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我还来不及把耳朵塞起来呢!而且…那是真的吗?怎么回事?」只见她雪白的瓜子脸露出一丝红晕:「没什么啦…家人怕影响学业,就帮我办了转学,而那些闹事的后来也都没再出现了。」
13岁的少年于是将听说的小道消息透漏了一下,但不明白的部分还是问出口:「有报警吗?闹事的原因后来有查清楚吗?」婉如这时却有些扭捏,支吾了一下才说:「就…就跟你和阿文那样子差不多。」
「我和土…阿文是哪样子?」始终点不通的少年依旧纳闷着。
婉如赶紧低头吃冰不出声,也幸亏头发盖着,才没让这个男生注意到她红到发烫的耳根;未料,这人还不解风情的追问:「你跟阿文……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他该不会是要你教他功课吧?」
「………」
阿闵看她低头猛吃冰不答,不禁有些自讨没趣:「不说也没关係啦!只是觉得…呃…怎么说呢?我有一种直觉,觉得你们好像认识,但又不是很熟的样子…所以才有点好奇,没别的意思。」
婉如一听话题转移,赶忙说:「其实你没猜错,我跟他曾经念同一所幼稚园,我刚转来h中的时候还认不出来,直到有一次他在走廊上喊了我幼稚园时的绰号,我当时吃了一惊,后来看到他左眼旁边的疤痕,才想起他来。」
「疤痕?那个疤不是他跟人家械斗时掛彩的吗?该不会是你的杰作吧?」玩笑话没想到居然被证实:「读大班的时候,有一次作美劳,他先做好跑来帮我,我当时年纪小又任性,不但不领情还把他的作品割坏,拉拉扯扯时,一不小心他的脸被我的雕刻刀划到,差一点就伤到眼睛,害他破相,说起来很对不起他。」婉如说到这,情绪有些低落地说:「后来他就很少跟大家一起玩,同学找他讲话他也不理,过没几天他就不来了,听园长说是家里头出了事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他现在变这么坏,该不会是因为你对他的童年造成阴影吧?」讲话不知轻重的少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婉如听了却有些发呆,阿闵怕她心里又要难过,赶紧找个烂理由让她释怀:「唉~一个人会学坏原因有很多,你就别太在意啦~拉…训导主任朝会时不是有说吗?不自爱的人会误入歧途,自己要负最大的责任。」却忘记自己其实也不算是师长心目中的好学生。
多愁善感的白莲花此时若有所思,怔怔地看着阿闵道:「在亚洲乐园那一天,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少年摇头,只说:「大概…你讨厌使用暴力的人,我以后不打架了。」婉如却说:「你答对了一半,其实…我不希望你变成像他那样的人,不然我会无法原谅自己,既使…既使你是为了…为了……」后面却没说下去,但13岁的少年也似乎似懂非懂地懂了。
气氛有些微妙地尷尬着,持续了3、4口冰,到底是早熟的女生,情绪的波动平復下来后,看着面前的这位男生缓缓地开了口:「你…你不问我吗?」
「问你?嗯…喔~为什么那天说好不去,最后却又去了?我想你应该是听说我也会去,想找机会大家好好把话说清楚,只是没想到后来事情发展超乎预料吧!」
「他们要我进车厢时,我真的很害怕,还好你来了…不过,接下来你们在上面打了起来,我都快被吓死了,心脏差点休克,我好怕你们会掉下来…拜託你,那个以后就别再提了……话说回来,你不怕吗?」
「当然不怕,我当时勇气百倍哩!」阿闵挺了挺胸膛。
「……还有呢?」婉如的眼神好似有些…怪怪的。
「还有?嗯~对了,你幼稚园时的绰号叫什么?」阿闵好奇的问了。
婉如停顿了好几秒鐘,才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用汤匙敲了一下手边的瓷碗,发出『叮』地一声。没想到眼前的呆头鹅这回居然福至心灵地脱口而出:「『碗公』?不会吧?他们叫你『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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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过就不要说抱歉
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
从来我就不曾后悔
初见那时美丽的相约
「听过这首歌吗?」婉如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阿闵点点头地~嗯了一声:「最近搭公车、电台、便利商店都常常听到,到底是谁唱的啊?」婉如跟着旋律哼了一段,还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打节拍,阿闵等她哼到告一段落后再问一次:「谁唱的?」婉如不答,却反问:「好听吗?」
「还好啦,有点像…嗯~女生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城市少女、忧欢派对或是星星月亮太阳。」13岁的少年硬生生地把『有点像是哭调仔』连着一整匙的桑葚吞了进去。
「你记性如何?」
「不是太好耶,有时候自己说过的话会忘记,不过蛮奇怪的,别人说过的话却会大部分记得喔!」
「是吗?」婉如像是有点小心翼翼地反问
「嗯~也不是全部记得住就是了,有时候要看人,哈~」
「原来…也要看人啊…」婉如默默地搅拌着已融化的青芒果冰许久,才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乌梅桑葚冰还来不及融化却已然见底,13岁的少年按照惯例整碗捧起,以口就碗,大口喝着酸甜的汤汁;突然之间,面前这位女生幼时的绰号和此刻的动作產生了联想,一时心慌,呛了满襟,婉如看在眼里也笑了,微翘的双脣弯成了青芒果的弧度,任凭微风吹拂,登时,『芳邻』的店内洋溢着青涩酸甜的春光。
少年将这唯我独享的幸福片段,随着风铃声,珍而重之地收进重重心扉深处,锁了又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