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想来太后是要对她威逼利诱替她的大外甥求情了,禁卫军统领,守卫盛京皇城,可是个了不得差事。
宁瑜领人去了宁安宫,太后端坐在凤雕红木榻上,气势十足,迎面便喝了一声:“跪下!”
“儿臣给太后请安。”
宁瑜跪下行礼,太后呵了一声,并不唤她起来,也不让人看坐,她接了夏嬷嬷手上的茶,慢悠悠地喝着。
宁瑜便跪着,这一跪便跪了一个时辰。
外头日头西落,太后才放下手中的书,瞧着宁瑜,冷漠地问道:“皇后可知道哀家为什么要罚你?”
“儿臣不知。”
“从前你公然收贿,弄了一堆商贾家的低贱女子入宫,丢了皇家的颜面,皇帝宠你才没罚你,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便是你开头引坏了朝中收贿的风气。”
宁瑜静静的听着,太后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收贿固然不好,但是祸从你起,论罪你最大。”
顿了顿,太后叹气,对宁瑜,她眼神始终是狠中带恨,不耐烦地道:“哀家与你直说了,盛宽佑将军收贿的事不可再闹了,你劝一劝皇帝,这次就算了,也为你自己,否则真论起罪,你也难逃。”
“儿臣知道了。”
太后这才略略有些满意,让夏嬷嬷扶起宁瑜,也没留她喝茶,便让她回去了。
宁瑜跪了一个时辰左腿几乎失去知觉,如意扶着她,跟平安两个眼睛都通红,如意大着胆子向太后求轿子,太后却说要宁瑜反思,让她必须得走着回去。
如意便要背宁瑜,宁瑜不肯,她走了回去。
太后见她离开,啪地放下杯子,咬牙恨声道:“哀家还要求她,哀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为我的云苏报仇!”
夏嬷嬷劝她,“太后莫气,皇帝待皇后已经不像从前了,太后与皇上毕竟是亲母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不急在这一时。”
太后嗯了一声,满意地点头,最近殷钰与兰贵妃恩爱,她这心里的气也顺了。
回到朝凰宫,宁瑜一身的汗,左腿疼的钻心,如意用热水烫了布巾给她敷腿,如意蹲在地上,看到宁瑜小腿通红,一下忍不住便哭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
“娘娘从前伤也伤得利落,哪受过这憋屈,如意看着难受。”如意擦了把眼泪,给宁瑜按腿。
“……这腿。”
宁瑜摸着腿,脸也变得苍白,“让平安去请太医来瞧瞧。”这腿,她自己也担忧,她不想变成瘸子。
平安去请了太医院的唐行良。
唐行良给宁瑜扎了针,又给她敷了热药,温声说:“娘娘不用担心,你这腿原接骨的非常好,只是毕竟是重伤,也没有将养好,刚才又累着了,要好好养着才是。”
“有劳唐太医了。”
宁瑜笑着说,在心里松了口气。
唐行良给宁瑜开了药,平安亲自去熬药。
唐行良出了朝凰宫,出门恰好遇到殷钰摆驾过来,他急忙跪地行礼,殷钰喊他到跟前,“皇后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左腿毕竟曾经受过重伤,需得好好将养着,这一下在太后宫里跪了一个时辰旧伤又发了,一次还好,长久下来这腿必定是要折损了的。”唐行良垂首道。
“……朕知道了,你去吧。”
殷钰进了朝凰宫,如意出门来迎他,如意站在殿门口,脸板着,快速地给殷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皇上,娘娘腿疼得厉害,睡下了。”
“如意。”
宁瑜在屋里唤,如意只得侧身让开路,陶然悄悄拿手指指她,小丫头,胆子太大了,敢给陛下脸子看。
“陛下来了,吃过饭了吗?”宁瑜坐在龙凤榻上,撑着床住要起身行礼,殷钰迈步上前,扶着她坐下,“朕又不是旁人,用不着次次见礼。”
宁瑜腿上敷着药,纤细笔直的小腿瘦得不见一点肉,殷钰抬手去摸,宁瑜挪开腿,笑着问:“陛下吃饭了吗?”
殷钰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缩回手笑道:“没有,听说太后罚你了,朕来瞧瞧你,怎么就那么乖的认罚了,从前可不见你这么听话。”
宁瑜摸着腿,一笑,轻轻道:“从前不懂事,现在懂了。”
她抬眼,歪着头问:“陛下来找我,是有旁的事吧?”
殷钰垂下眼,抿嘴笑一笑,坐着合手讲道:“朕心里烦,禁卫军四营八部统领盛宽佑收贿被御史参了,盛国舅求情,太后求情,兰贵妃也求情,朕心里也没有底,来找你说说话。”
“太后今日也说了,说是我引导不力,罪当祸首,所以才让我罚跪。”宁瑜一笑,托着腿往里坐一坐,疼的嘶地抽了口冷气,她垂着头,殷钰也不说话,半晌,宁瑜说道:“贪污收贿就是有罪,当初虽然是不得已,但错就是错,此风不可长,我会写一纸罪状,在堂上向陛下请罪,向天下请罪,自请受罚,以正国法。”
“……”
殷钰瞧着她,忽然抬手摸她的头,“又让你受委屈了。”
宁瑜笑出声来,眼都弯了,“为国为民,哪来的委屈。”
殷钰忽然脱了靴子坐到床上,道:“腿伸过来,朕给你揉一揉。”
“不用了。”
宁瑜坐着没动,她腿真的疼的厉害,没空陪皇帝玩,殷钰托着她的腿按在膝上,修长的手细细摸着她的腿,并没有疼,竟然很有几分舒解。
“朕的六皇兄从前便伤了腿,朕跟他很亲,便与太医学了按摩,给六皇兄按腿,可是他的腿,最后也没保住。”殷钰低低地说,按着宁瑜的穴拉,顿了片刻讲道:“腿很重要。”
七月初八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