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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佛四(1 / 2)

沐浴过后,已是半夜,傅恒睡了,璎珞躺在床上,却无睡意。在傅恒的深情密意里,在他的绝顶聪慧深藏不露面前,她确实就是个小女人!再想起多年前的他和她,只觉得舒心之极,摸摸他漂亮的眉眼,得意地心想:他可是这世上最好的情人和丈夫!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了无睡意,便起来走到隔间的圆桌旁,点亮了灯烛,再好好欣赏傅恒这次叫送回家的古董。他一直在命人整理纳兰祖宅物什,然后挑出一些拿回家里。因傅恒摔伤,直到前几日,她才得闲开盒子拿出来看。

第一件是朴素的二十寸蓝色青花葵口折沿大盘,全为蓝色青花,但璎珞知道这东西大有来头。

盘心绘两只鸳鸯游弋于莲池中,凫水前行,两两相望,顾盼生情,周围点缀荷花、莲叶、浮萍、水草,摇曳多姿,生趣盎然。莲池鸳鸯图属又名满池娇,乃元青花瓷器常见纹样。内壁绘九组缠枝花纹饰,小小的折沿绘饰一周卷草纹,外壁则以回纹环饰。

南宋舒岳祥诗云“袅袅蜻蜓菡萏枝”,其下自注:“旧时都下花工……作小荷叶,名满池娇,则缀以蜻蜓、茄叶之类浮动其上。”至元代,因其捺钵中的“春水”行猎制度,满池娇纹样得以延续及发展,对莲塘之描述更为详尽而写实,尤以织绣纹样为常,如她曾见过的元代“褐色地刺绣夹衫”,肩部以莲花、蒹葭、茨菰、香蒲、莲叶为饰,而水禽也由鸳鸯变为白鹭等多种禽鸟。

元代著名画家、奎章阁大学士柯九思《草堂雅集宫词十五首》》中称:“观莲太液泛兰桡,翡翠鸳鸯戏碧苕。说与小娃牢记取,御衫绣作满池娇。”注云:“天历间御衣多为池塘小景,名曰满池娇。”可见此纹样多用于元代帝王的服饰花纹及瓷器的装饰纹样中。

又元代张翥有《江神子枕顶》一阕,对此更有一番细致的描绘:“合欢花样满池娇,用心描。数鍼挑。面面芙蕖,闲叶映兰苕。刺到鸳鸯双比翼,应想像,为魂销。巧盘金缕缀倡条,隐红绡。翠妖娆。白玉函边,几度坠鸾翘。汗粉啼红容易涴(wan3),须爱惜,可怜宵。”其意境被渲染得极其动人。

而此盘如此之大,壁厚体重,因一些伊|斯|兰国家有用大盘盛饭,大家围盘席地而坐,用手抓饭食的习惯,故此种瓷盘本是元代为西亚国家特制的餐具。

此时,大圆盘在略显幽暗的灯光下仿佛波光粼粼,真如青草池塘里的“鸳鸯戏水”一般,璎珞微笑起来,看看碧纱厨那边,还想起了自己曾经教珍珠的刺绣,那幅刺绣的名字就叫作“春波碧草”。

第二件是明宣德素三彩花鸟大瓶。圆腹细颈,高约有二尺。彩绘的鸟是古代的异鸟,拖着长长的尾巴,翅膀上根根羽毛细致分明,体型和凤凰却不相类。虽然颜色比康熙素三彩要黯淡,价值却更昂贵。翠儿总说她懂的多,其实傅恒远在她之上,她不过是半路出家,傅恒可是根正苗红的贵公子哥儿出身,皇后胞弟,而且从小入宫伴读,常年待在皇帝身边,真正的好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去。傅恒就喜欢葵口盘,花口盘,璎珞常笑傅恒大人“富贵逼人”。

第三件是苦瓜和尚石涛的「对菊图轴」。图绘双松虬结的竹檐茅舍内,房舍错落,屋内高士观赏秋菊,点明了“对菊”,庭院里两个仆童在搬一盆大菊。庭院外是迂回盘桓的山峦和自远而近的江水,庭院即建筑在倚江的山峦之中。此图与石涛贯有的雄健纵恣、豪放洒脱画风不同,刻画工整细腻,或徐或疾的笔致和富于节奏变化的朱点、墨点自得一股苍莽之气。

石涛是傅恒很喜欢的画家,乃南明皇族后人,玉京园还存有他的《梅竹图卷》和《墨荷图轴》。她最近就在临繁杂到极致的《墨荷图轴》,傅恒说可以对照练习各种水墨画技。

她欣赏了三样东西半天,觉得这明珠家里收藏的宝贝确实不同别家,想起纳兰老夫人对自己的信任和情谊,又感喟感激。

最后一件是一个元代的鳜鱼挂件。鳜鱼,乃取“贵”之谐音,表“富贵有余”之意。挂件用青白玉圆雕鳜鱼,背鳍处有穿孔。鱼身肥硕,鱼眼灵动,腮部似张非张。鱼上缠绕浅朱色的荷花、荷叶,颇具“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诗情画意。傅恒说自己也该换换一直别在襟上的玉蝴蝶了。

于是她又看了看桌上并排放着的那枚玉蝴蝶,这些天自己在家未出门,没戴。这是当年,二人在椿树胡同成亲的那个晚上,傅恒给自己的。

那天,自己给了傅恒战国白玉龙纹佩,乃太后所赐之物,后来自己打好结子后他便一直挂在身上,就是他常年挂在身上的玉佩,而他给了她战国青白玉勾连云纹手镯,通体白色,她也常年戴着,内侧光素无纹,外侧的勾连云纹就是当年弘昼冒充傅恒带在身上的那块傅恒的玉佩玉勒子上的纹路,且一样是剔雕,上面还刻有“富察”的姓氏。玉勒子被魏璎宁暗藏,落入璎珞之手,引起了一场误会,并间接撮合了傅恒和她。那玉勒子也是名贵的战国青白玉,但颜色偏青。

玉蝴蝶是当时一并给的,白玉镂雕两只展开双翅的蝴蝶围成一个圆形,对头于圆心,镂空雕饰的头须一起包裹着一朵五瓣梅花,晶莹亮白,造型很少见,教人过目不忘。傅恒说这是大清入关后首批制作的玉佩,名“蝶恋花”,随便挂挂。于是她将其串在白色珍珠间绿色碧玺的十八子手串下面,常常别在襟上。然后她拿起玉蝴蝶来,嫣然一笑,眼里一股精光直射出来:它意义非凡……

长春|药房在闹市专做平民生意,常常人满为患,京中的王公大臣家绝不会踏足,朝廷中除了桑蕴端和有限的几家知道,弘昼早在清肃黄教反叛时便知道真正的店主是傅恒。吴德雅教人乔装拿药去瞧过,曾嘲笑傅恒两口子有一套,赔本儿赚吆喝,哄得皇上都不署名不盖章赐了匾,挂在正堂里,绝无先例。后来终于知道蓉蓉常去长春|药房后,便问过多罗,多罗说老人已搬走,她生子后在家无聊,又不爱交际,去长春|药房帮帮忙,因是认识的人,离自己的衙门又近。

吴德雅不得要领,便告诉了弘昼。弘昼只一笑,道:真没想到啊,傅恒一向自诩为君子又不结党,却在暗地里笼络多罗,怪不得那时候多罗受伤叫送长春|药房,但他们两人彼此都不敢走的太近,尤其是多罗,皇上心里会怎么想?两人除了公务往来,私下连饭都没一起吃过,我对老舒家和多罗有恩,他不至于对我不利,他虽然官不小,不过一个内侍,也无意介入朝堂政务。教她不必担心。吴德雅又教弘昼和弘瞻亲近,好拉近和宗室的关系,王爷的福晋们和自己虽然关系不错,但那全是表像。

弘昼只道:那更使不得。你们女人那些闲事儿就罢了。不说弘瞻是亲兄弟,我和宗室若是关系好,上头那位心里也会不舒服,家里常来吃饭作乐的这些人他都知道,我又没藏着掖着。吴德雅才明白,弘昼的荒唐除了心里不痛快,还是故意为之。海安听吴德雅说了,点点头,虽然王爷不和她说外面的事,但她知道,傅恒成为领班军机大臣后,弘昼再没和她提起过皇帝,她觉得王爷和皇帝的心病越来越深。而弘昼府一如既往,门庭若市,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光阴如梭,匆匆一载已过,到了乾隆二十八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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