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雨时手掩着红肿的脸,躺靠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脸上肿起的肌肉,一阵阵地发着痉挛。他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袁阿姨的哼唱声,这一定是小萌夜醒了,正在吃奶哄睡呢。
闭上眼睛,雨时就想到自己狼狈不堪地站在顶楼餐厅里的情景。那是穿着一袭长裙的江蓉蓉,雨时绝对没有想到,江蓉蓉竟然也会在同一间餐馆吃饭。
就跟在场的看客一样,江蓉蓉认定了雨时是个忘恩负义,欺负女人的浪荡子。再加上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一日在剧院化妆间意图推销模特合同的“骗子”。
真性情的蓉蓉不由分说就冲了过来,伸手就给了雨时一个巴掌:“你这个垃圾!”
一旁的女伴慌忙抱住蓉蓉,生怕雨时跳起来反击,蓉蓉要吃亏。
实际上,彼时的雨时一脸错愕。他呆愣地摸了把脸上瞬间肿起的手指印,又失神地望着蓉蓉,嘴巴惊讶地半张着。显然对于这一突发的行为,他是未曾预料到的。
雨时想要大声解释,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了。可是手伸到半空,又被蓉蓉冷冷地打开了。她当时看着雨时的眼神,真叫雨时觉得欲哭无泪。
那股子厌恶的神情,真当是讨厌他到骨子里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雨时想的心里发酸,只得坐起身来,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着里头肿胀的半边的面庞,更是觉得有那么一丝的悲怆来。
原来以为大打出手的局面当然并没有出现,爱面子的雨时既没还手,也没有开口去骂。他给江蓉蓉,还有早就溜之大吉的姚芊芊都留了余地。
姚芊芊离开以后,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一个西班牙的华侨。那是姚芊芊在画展上认识的一个小姊妹,热心肠给她介绍的一个对象。那个小姊妹除了是画商以外,同时还是一家跨国婚姻的中介联络人。
婚姻中介,目的都是简单直白的,姚芊芊坐着头等舱的飞机,喝着香槟潇洒来到了异国他乡开始新的生活。而留给雨时的,则是一地的声名狼藉。
施之文听怀儒说起,这才明白当初死活赖着都不肯走的姑娘,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走人。原来是另外攀上了高枝,趁着东风飞走了。
但是怀儒和晚晴看来,这对雨时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明面上看起来,双方是两清了的。更何况,经此一遭,雨时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得要先想法子挣钱去了。
空抱着理想没有钱,现在还背负了一身的债务。找朋友帮忙,垫付给姚芊芊的钱;赎回施家老宅的钱;还有养孩子的钱……
施家客厅一时成了包装纸箱的累积地,快递隔三差五地上门收货,卖力地搬着一幅幅油画。里头都是深圳的画商点名要的仿画,别看当初对方寻来的时候满嘴讨好。
等真到了开干的时候,对着一副副成品画指指点点,改这改那也是常态。雨时间几乎都是蒙着眼睛,按照对方的要求修改的画作。
被钞票绑架了追求,他终于也成了自己当初最看不起的那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