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 天光大亮, 睁开眼睛瞅瞅, 原来是在回雁阁的榻上, 只记得昨晚跟马司马、严法曹喝酒, 席间言谈甚欢,至于是怎么回来的, 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正要唤素嫣进来服侍, 却看见榻脚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件鹅毛斗蓬, 背对着他, 似在沉思凝神。
“宣儿。”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最想看到人,李恪喜出望外, 鞋子都顾不上穿, 光着脚爬了下来, 粘着她的身子开起了玩笑, “什么时候来的?想我了是不是,谁让你硬要跟我分房睡的。”再看她的脸,确实不对劲儿,双目红肿, 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刚刚哭过?”
萧可根本不予作答, 一颗心早被伤透了, 他说得很对, ‘谁让你硬要跟我分房睡的’, 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都怪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要一个封建帝王家的皇子来兑现‘情有独钟’的誓言。
“谁又惹你了?如此的不知轻重,怀了孕还坐在这里,你不要命了。”李恪正要抱她,无奈人家不领情,只换来冷若冰霜的眼神相对。再看那面流光溢彩的屏风,好端端被砸了个大窟窿,舞仙盏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他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宣儿。
萧可很想离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坐了一夜,双腿都麻了。
“就算犯法,也要给个罪名吧!”他百思不得其解,昨天还是好好的,一转眼便翻脸不认人。
萧可淡漠的一笑,眼泪潸然而落,谎言都被揭穿了,他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摆出一付既无辜又完全不知情的表情,吃力地扶着书案站起,腹内的痛意又传来,想忍住痛楚回到凝香阁,却被李恪抱在怀里。
“宣儿。”她的脸色骤然转为了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水,身子瑟瑟颤抖,像是在强忍着痛楚。再不敢大意,立时将她抱在榻上,一叠声让人去通传赵蓉蓉。
女医很快赶到,来不及向李恪见礼便去了寝室为王妃诊脉。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换作谁也耐不住性子,有好几次想冲进去问个明白,临门那一刻又止步不前,宣儿都不睬他,没得让外人看笑话儿。
好不容易等到赵蓉蓉出来,反手将她拽住,“王妃怎么样了?”
“在这里坐了一夜,您说怎么样了?”赵蓉蓉每次都是偏向王妃的,成心要他难堪,“别拦着我,还要去给王妃配药呢!误了事儿,您可别后悔。”
女医甩脸子走了,素嫣又移了进来,吞吞吐吐把昨夜的之事说了一遍,王妃何时来这里寻人,接着韦孺人奉上舞仙盏,结果王妃一眼没看就给摔了。
李恪一琢磨,所有的事儿完全联系不上,根本搭不上边儿,昨夜他就不在场,如何把宣儿得罪了?想到得到确切的答案,还要寻问宣儿,清了清嗓子,径直入了寝室,宣儿仍躺在榻上,比起刚才,脸色确实好多了。
“寻不到我才生气的吗?昨夜只顾着吃酒了。”他谨慎的赔着小心相劝,“以后别这样了,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腹中的孩子吧!万一你们有个好歹,我也活不成了。”
一张嘴就是要生要死,那张脸就像戴了面具,面具前情真意切,面具后虚与委蛇,几番愚弄,终于清醒,萧可冷冷道:“我不想看见你。”她一字一句,疾言厉色,“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宣儿。”这种定论极为武断,他不会认同,握了萧可的双手,抚平心绪道:“你讲讲道理行不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演技太过于炉火纯青,可惜生错了年代,要搁在一千三百年后,说不定还能拿下影帝大奖呢!苦笑之下随即翻脸,一手指向门外,“走!”
看起来她是铁了心肠,再分辨下去无任何用处,不如先让她冷静一下,“要听蓉蓉的话,把身子调理好,纵然生我的气,腹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交待过这些,她一如板着面孔,像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似的,踌躇片刻,转身而去。
月色凄冷,薄雾空蒙,廊下琉璃灯荧荧闪闪,素嫣姗姗而来,裙带飘舞,纤巧婀娜,在暗夜中略带弱不禁风。“除了赵女医,王妃再不见任何人。”她刚刚从凝香阁回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王妃像吃错了药似的大动干戈,“不过请您放心,王妃的身子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