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萧可看着闭月,“敢说谎,现在就把你打发走了。”
闭月跪了下来,实话实说道:“就是府里的这些人,一个个的看人下菜碟。”
萧可一听就知道有故事,秋梨润肺膏是落雁从小厨房端来的,难道掌食给她气受。
“掌食倒没什么,就是她手下那帮人,看我们势单力薄,就故意为难,为了一碗秋梨润肺膏,让她白白立了一上午。”闭月停顿了一下道:“这些日子,她们送来的饭菜都是冷掉了的,如今连熬药的炭火都说没有,小姐虽是庶出的女儿,到底身后还有萧家这个靠山,到底还是王府里的孺人,她们怎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世间冷暖,也不是来到一千三百年前才领教到的,古往今来,大抵如此。要不是结认岳子峰,又被何人看起过?更何况这里是男人的天下,不被自己的男人待见,就成了众人欺负的对象。
“是我让你们受委屈了,忙活了一上午也累了,都去休息吧!”她又想到什么,吩咐落雁道:“不是说有钱好使唤,我那些首饰平时也用不着,你们看着上下打点一下吧!”
“那可都是您陪嫁之物。”落雁自是不敢应承。
“好了,就这么着了!”
打发走了她们两个,萧可躺了下来,秋雨霏霏中,很难睡好午觉,窗台下全是萱草,还有几颗美人蕉,雨打芭蕉之声凄凉无比。
她最喜欢春日的微雨天气,不用打伞也不会淋湿衣服,雾蒙蒙,很潮湿,似一层银纱铺在天地间,醒来一看,草格外绿,花格外娇。可现在是连绵不绝的秋雨,百花都被淋得支离破碎,随雨水卷入了沟渠。
挽发髻的时候又看见心月钗,依旧在妆奁里闪动着光彩,只是好久都不用了,太过于引人注目。自己要好好想想,可要想什么?一起去西市,一起去逛胡商的珠宝店,一起同游长安城吗?还没有簪上金笄便被一个孩子抱住了腿,原来是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葱绿的绫裙,鹅黄衫子,头上扎两个灯笼髻,髻上插一对儿牡丹金钗,韦琳琅的女儿李丽媛,今年五岁。
“你这小人儿怎么来了?”算算李丽媛的年纪,竟是他十七岁时得来的女儿,李湘君还比妹妹大一岁,想想确实不可思议,可古人都是这样,十三、四岁就结婚了,然后生儿育女。再看看自己,都二十岁了还是一事无成,困在这里无计可施,孑然一身远去那是说得容易,回想在净土寺,被萧夫人赶出家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是最可怕的。
李丽媛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阿娘说你病了,就让我来看看你,阿娘原本要亲自来的,结果小舅舅又惹了事儿,心里烦的很。”
“你小舅舅惹了谁?”她用了‘又’,说明韦文振不是第一次惹事儿,蓦地想起花丛里的孩子来,顶多十来岁,能惹什么事。
“就是把慕容家的什么侄儿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好像是你家表哥的侄儿唉!”
萧可一听就想笑,哪里是慕容家的侄儿,慕容家最小一辈儿的叫做慕容志,慕容天峰收养的义子,也不过十来岁,两个小孩儿打架就别当真了。这孩子冒雨跑了来,自然是为她小舅舅求情来了,倒是精明的很,跟他耶耶一样。
“好啊!要是慕容家不原谅,我去替你小舅舅说情。”
李丽媛就等这句话呢!高兴的拍起小手来。
原本一个人很闷,突然来了个可爱的小孩儿,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两人正在说话间,又跑来一个,袁箴儿,六品的媵室,比萧泽宣还要低上一级。
李恪虽贵为皇子,但侧室的数量也有限制,正一品的王妃一位,正五品的孺人两位和正六品的媵室十位,除此以外没有品级才叫侍妾,侍妾的数量是不限制的。
袁箴儿今日收拾的格外艳丽,看来那李三郎是熟女控,就喜欢娇丽多姿的。
“你这孩子又跑来这里贪玩儿,不读书,小心阿娘回来打你。”袁箴儿前来探病的,还叫侍女带了现炖的鲜梨贝母,又觉得小孩子在这里碍事,便命人把她领去读书了。“韦姐姐让我煨了贝母甲鱼,傍晚给你送过来。”
萧可其实她就是咳嗽两声儿,根本不是什么大毛病,她本人都不当回事儿,倒让旁人一个个都大惊小怪。
和她说了一会子话,已是掌灯时分,窗外的雨也停了,袁箴儿言而有信,回去便遣人送来了贝母甲鱼汤,最能滋阴补肺,只是萧可对甲鱼汤不感兴趣,让落雁和闭月端下去吃了。
正在这时,张祥和素嫣一前一后而来,一人抱着一只锦盒,看样子是来送礼的。
萧可漫不经心坐在了案前,让落雁把她分例的晚餐端了上来。
不大一会儿,李恪匆匆而来,径直坐在萧可对面,穿一袭圆领紫袍,腰束蹀躞带,一如的英华灿烂。
萧可低头搅弄着饭菜,当对方不存在一般,十几天不见影子,现在又巴巴跑了来,怕冷了场子,还带了两个看客,又送礼,身边的女人看腻味了,想起了来这里找乐子。
人家不理不睬,僵局总要有人打破,她虽然病了但气色不差,月白的襦衫,水绿的裙子,百合髻上不簪任何钗饰,清水出芙蓉也不过如此,看了她的晚膳道:“你就吃这个?”
“是啊!”搅着碗里清粥,萧可饶有兴致的一笑,“没给我送馊了的算是不错了,我的丫头在外面熬药,连炭都没了,我这咳嗽还没好呢!”
李恪脸色一沉,看向大总管张祥。
直把张祥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告罪,这回真真是自己大意了,忙出了如萱阁,令身边的小内侍去向府里的各个掌事传话,谁要是再这么没眼色,就撵去庄子上锄地。
不到一刻,各种精心烹调的食物摆了一桌子,还有李恪最喜欢的鱼炙,下面是一只小炭炉,铁盘子上烤有鱼片,再配以佐料。李恪夹了一块烤好的,递在萧可面前请她吃,无奈人家不张口,劝了又劝,非要她品尝不可。
萧可刚把鱼片吃进嘴里就觉得很烫,赶紧吐了出来,还是烫到了舌头。
李恪只顾着让她吃,没发觉烫不烫,担心道:“没烫着你吧?要不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给你吹吹。”
萧可脸上一红,把身子转在另一侧。
李恪笑笑,令素嫣捧来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只马鞭来,“送你新的马鞭,咱们围猎去,这些日子怠慢你了,都怪琅嬛!耶耶得了一匹好马本来是给我的,却被她抢了去!”
萧可眼前一亮,“所以这些日子你都在十七公主哪里?”
“可不是,琅嬛降服不了那匹马,还霸着不放,真是不讲道理,耶耶还一味的偏袒她,令我驯服那匹马。”听萧可咳嗽了两声,李恪担心起来,“你能去围猎吗?让赵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萧可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崭新的马鞭,鞭梢黑漆漆,不知用什么木头做的,上面还镶着几颗宝石,在如萱阁闷了太久,心都飞到了围猎场上,当然,还要带上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