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也平静,只那双历尽沧桑的眉眼多了些悲哀,藏起了恨与怨。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吩咐凌云:“将府内的侍卫都换了,老子不信东宫,换得干净些,拿军营里的兵来换。”
秦昭在侯府里安置了不少人,里里外外都数不过来,慢慢去查也麻烦,不如釜底抽薪,一个不留。
“是,末将领命。”凌云不假思索,这也就意味着他也能继续留在侯府。
目送父亲进入主院后,周云棠就回屋等着。
云渺对母亲而言就是命,在她陪着秦昭的那段时光里,是云渺守着母亲,这份感情压根就是她可以比的。
从屋里的窗户看出去,墙角不惹人的注意的红梅开出了花瓣,几朵花成就了这株梅花。
功过与否,是世人活下去的目标。父亲有功,才换来了侯府的辉煌。
渐渐地,天色入黑了,婢女匆匆跑来,“世子,夫人晕倒了。”
在一侧久坐不语的元蘅辞抬首仔细瞧着周云棠的神色,小心提议道:“你不能去。”
简单几月里,她看透了唐氏偏袒的心思。
或许她是独女,无法明白唐氏的心,为何要偏袒呢?
你心疼云渺的时候可曾想过幼年时周云棠一人在东宫里摸爬滚打,相比较孩之下,周云渺养在侯府安全温暖的环境下。
按理,不是应该更加心疼周云棠吗?
“阿辞,你该明白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周云棠喟然长叹,冷风吹着她娇嫩的面颊。
元蘅辞凝视她,“那也别去,侯爷不请,你就不去。”
周云棠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月亮爬上梢头,主院那边依旧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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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时候,周云棠将屋里的袍服都烧了,庭院里的硝烟吹得很高,几乎蔓上浮云。
衣裳很多,周云棠又不让人帮忙,就一直烧了黄昏时分。
东宫送来她曾经用过的衣裳,连带着乳娘云氏都被送了回来。
云氏见到烟中的周云棠激动得落泪。
东宫太子妃的衣裳与寻常女儿家的规制不同,周云棠现在是穿不了,照旧被她丢进了火里。
火一直烧到隔壁张尚书家派人来求问,是否家中失火,可要救火?
火一直烧、一直烧,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周云棠也就只有几身衣裳可穿了。
深夜下,秦昭在宣平侯府门外徘徊,翻墙不行,正门不让进。
棘手又无奈,买通仆人才知大姑娘今日烧了一日的衣裳。
府里的下人都改口说大姑娘了。
李晖急得原地打转,意识到侯爷在防着太子。
秦昭进不去就直接去了鲁国公府。
老国公爷急得几顿没吃饭,头发都白了不少,接过太子就将人迎进了书房。
“太子将老臣瞒得好苦。”
“外祖父可曾想好将何人交给宣平侯呢?”秦昭目光平淡,火盆里的炭火徐徐烧着,将书房里熏得暖意融融,送上不属于冬日的温暖。
他感受着炭火带来的暖意,始终在想着周云棠。
冬日里的周云棠要比夏日里温软,身上就像熏了香一般,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肌肤里。
秦昭周身在炭火的映照下泛着温柔的光,说出口却是最冷冽的话。
他要鲁国公交出主事的凶手。
马车被焚毁一事一直拖着,并非是他偏袒,而是不到时候。
所有的事情挤压在一起,他才有向宣平侯求娶的机会。
有因有果,周云渺是因,周云棠就是他要的果。
鲁国公显然失去了分寸,情急下才道:“你明知、明知是你的舅父……”
是他令长子去找的刺客,未曾想到长子会放火,彻底断了生路。
“外祖父,您若给了,孤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是不给,整个李家都会陷入困境中。那日全景都落在了宣平侯的眼中,您觉得他会放手不查吗?”
“这……”鲁国公想陷入困境中,东宫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李家,得了周家的助力后,东宫几乎碾压肃王。
兵权在夺嫡中占着大半的作用。
尤其是熬到现在,倘若因为一人让太子对吴家寒了心,那么等他登基为帝后,李家就捞不到半分好处。
恍惚间,他想到了被禁足的皇后,李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现在不是东宫需要李家的支持,而是李家需要东宫的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