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行一边小心地移动蛇皮让它均匀受热,一边问霍青:“你这是什么情况?”霍青费了半天力气,连根铁丝都没变出来,只能拿蛇皮当烧烤托子了。幸好霍青说了,钩蛇没有寄生虫,否则这烤得不够熟,还真不敢随便乱吃呢。
这问题问得实在尴尬。幸好霍青常年面瘫,尽管心里别扭,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异能耗尽了,需要时间恢复。”就好比累到脱力的时候,你再怎么想努力,也没劲可使了。
邵景行看看自己面前的火堆:“咦,那我怎么还行呢?”
尽管霍青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现在也有点想打人了。听听这话说的,别人不行了,就他还行。这个情况能一样吗?虽然都是拼尽全力,但有人拼的是百分之百,有人可能拼的就是百分之二百呢。
当然这话霍青不能说出来。毕竟邵景行在水潭下面也是九死一生,他总不能直通通地说“你没我拼得狠”吧?于是他只能有点郁闷地说:“可能你恢复得快吧。”拼得没那么狠,自然恢复得就快了。
邵景行摸摸下巴,自己找到了理由:“应该是因为我只需要点火,然后燃烧什么的都靠这些树枝树叶本身;而你做一件东西却从头到尾都要使用异能。所以我只要还有一点点异能就行了,你就不行。”
霍青实在不想再听他说“不行”两个字,于是也不反驳他,随口“嗯”了一声,希望他就此闭嘴。
然而邵景行并不打算闭嘴,还在兴致勃勃地问:“你这个异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那些镇水柱,那些金属是哪儿来的?藏在你身体里的,还是你从外界吸收的?”
“都有。”霍青简单地回答,不打算细讲。
“你是怎么觉醒这个异能的?”邵景行顺口问道。不过话才出口他就想起来姬小九曾经说过的话,顿时后悔了。
然而有点晚了,霍青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淡淡地说:“接触了蕴含山海之力的东西。”
他素来冷静,有这样的神色变化已经很不寻常,显然这个话题他非常不喜欢。邵景行一个字都不敢再往下问,连忙改换话题:“那其他人呢?也都是这样?”
说到其他人,霍青的脸色虽然还不好,但说话已经明显没那么硬梆梆的了:“有些是遗传的,比如黄宇和小九。”
“对了。姬小九说她是周文王的后人,那她家就遗传算命吗?”这个算命也算遗传吗?
“是卜筮之术。”霍青纠正他,“不是所有的算命都能叫算‘命’的。”
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伦苏?邵景行在脑子里皮了一下,但没敢把这话说出来。霍青已经接着往下说:“所谓的什么相面神术、周公解梦,都不可信。命运,即是因果,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因’,都会影响到后来的‘果’,所以命运是瞬息万变的东西,根本没有一定之规。”他轻嗤了一声,“那些拿着书来给你算命的,都是按图索骥!”
邵景行使劲回想了一下按图索骥的意思。幸好这个典故比较有趣,所以他还记得,仿佛是说按照伯乐写的相马的书里的种种条件,最后找到了一只大蛤蟆。
所以说,街头上那些所谓看手相的和算命的,算出来的都是大蛤蟆!中国的成语真是博大精深,让他一下子就清楚生动地搞明白了这个问题呢。当然,也是因为霍青用词准确的缘故。
“那真正的算命——不是,真正的占卜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占卜是一种预知。”霍青沉吟了一下,“这是很特殊的异能,我也说不清楚。占星,塔罗,解梦,拆字,解签,请神,扶乩,都只是方法不同罢了。”
他开始讲的邵景行还懂,后头越听越糊涂,到了“扶鸡”就完全不明白了。他正在考虑是虚心求教,还是不懂装懂地点个头,就闻到了火堆上散发出的香气:“肉熟了!”
钩蛇肉的香气与讹兽肉是不同的。后者那股子浓香简直是扑面而来,仿佛饕餮盛宴,令人惊艳。而钩蛇肉的香气清淡,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却直往人鼻子里钻,好像一只小手在轻轻扯着你,扯得你心里都痒痒的——哦不,是胃里痒痒。
邵景行很没有面子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托起一块滚烫的蛇皮:“你吃。”霍青是伤员呢。
霍青看他两手倒来倒去,被烫得拿不住的样子,沉默一下,左手接过蛇皮,右手指间冒出一根细铁丝,将蛇皮托上的肉块穿成一串,又递给邵景行:“吃吧。”
第26章 醉了
钩蛇很大,所以可吃的肉也很多,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邵景行摸着肚子,完全没有形象地靠在石头上:“奇怪,我还以为肚子上的肉会比较嫩一些,没想到口感居然没什么两样呢。”
霍青身边也扔了一地的蛇皮托子,比邵景行旁边的还多。不过他坐得还是很直:“钩蛇捕捉猎物时全身肌肉都会用力。”又不是肚子不用力,怎么会特别嫩呢?
“鱼游泳的时候也全身用力呢……”邵景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说八道,“鱼肚子上的肉还不是特别嫩嘛。”
“鱼游泳主要靠尾巴。”霍青看他一眼,“你不是很喜欢看动物世界吗?”怎么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了?
邵景行嘿嘿一笑:“吃多了犯困,一时忘记了。哎,说起来,山海世界里的东西倒是很好吃。”这可能是唯一的好处了吧。
霍青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那被吃掉了一截的钩蛇,心想如果同事们听见邵景行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钩蛇肉味道是不错,但是没人敢吃,更不用说像邵景行这样吃到饱了。同样的,大家都知道讹兽肉是美味,但,你吃吃试试?
也就只有邵景行,看山海世界仿佛看自助餐厅一样吧?
邵景行还在那里发表感想呢:“可惜了,上次那个赤鱬,应该烤一点尝尝的。你不是说那是鲷鱼的变异种嘛,看那个肉像水晶一样,烤出来应该会好吃吧?”
霍青不知道。霍青只知道没人会把治疥疮的赤鱬烧熟了吃,而生的赤鱬肉又实在不好吃,即使是他们特事科这些人,对黑暗料理的忍耐力非同一般,也并不想用赤鱬肉来充饥。所以这么一想,还真没人尝过烧熟的赤鱬肉是什么味儿呢。
“山海世界里还有什么好吃的?”邵景行今天吃得太舒服,大脑运转也比平常更快且更发散,“这长得像什么,差不多就是什么味儿吧?那咱们在山海世界里不是能吃鱼,吃牛排,吃涮羊肉,吃烤鸡,吃——”
“你不害怕了吗?”霍青只得打断了他得意忘形的大报菜名,“这些东西,都长得很奇怪。”比如说讹兽,再比如说凫徯。
邵景行顿时噎了一下,半晌才干咳了一声:“这不是没办法嘛……”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满心想着的都是各种肉类,竟然一点都没想到要害怕。这会儿被霍青一说,瞅一眼被扔在一边的狰狞蛇头——还是很吓人,但味道是真的很好啊……
霍青对这个吃货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说:“你不害怕就好。”既然不害怕了,那就可以加入特事科了。
“呃——”邵景行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干笑一声,试图另换一个话题,“那什么,我们怎么出去啊?这地方会有门吗?”
怎么出去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就算这里暂时安全并且有很好吃的烤蛇肉,邵景行也没打算天长地久的在这儿过下去呢。当然,霍青也一样。
“这里没有。”水潭底下那个是被钩蛇们强力挖出来的。现在水潭已经被镇住,底下的裂缝自然也就愈合了,再想从那里通过未免太麻烦。而且那条裂缝本来不是自然出现的,如果再被强行撕裂一次恐怕真的要补不上了。
“那——去山蜘蛛的地盘上找门?”邵景行感觉这钩蛇肉里可能含有酒精,所谓酒壮怂人胆,要不然他这会怎么会兴奋到提出这个建议呢?那可是山蜘蛛啊!如果来个五六只七八只——呃,在见识了百来条钩蛇狂舞的大场面之后,七八只山蜘蛛什么的,好像有点不大够分量了呢。
想到自己刚才完成的壮举,邵景行真的有种豪气冲天的感觉了。要知道他是最怕蛇的呀,这次却不但英勇地面对并且战胜了几百条钩蛇——好吧战胜的事儿其实基本是霍青做的,但他也有从旁照明的襄助之功呀——而且还能顶着那么狰狞的蛇头死不瞑目的目光大吃蛇肉,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呢。
再说,山蜘蛛应该也能吃吧?他以前在云南吃过烤蜘蛛和炸蜘蛛,其实还挺香的。当然那个蜘蛛还没个巴掌大,当时看起来觉得巨大,但跟山蜘蛛比起来……
霍青略有些无语地看看他:“这里离山蜘蛛的地盘可远得很。”难道他以为所有的门都开在山蜘蛛家附近吗?
“呵呵——”邵景行干笑,并不脸红。现在什么都不能打败他了!
“那什么,这不是之前进来两回,都落在山蜘蛛的地盘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