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李成未本就一身玄披,又低着头,马上之人一时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常留立在他身侧,手上反握着的短刀上,血迹未干。
而苏金枝则是脸色煞白地站在李成未对面,削肩耸动,浑身颤抖,显得弱不胜衣,织金裙襕上似有大片血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劫持的良家妇女。
又见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时,领头的副指挥使立即指着他们沉脸道:“快围住他们。”
那些兵马司的人得了令,拔出随身佩刀,迅速打马将他们围了起来。
副指挥使翻身下马,用马鞭指着李成未和常留,“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的地盘上撒……”
李成未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睨向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脚步一顿,待看清楚李成未的脸后,立即瞪大了眼睛,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仓皇地冲李成未拱手行礼道:“见,见过世子殿下。”
他身后的人见状,面面相觑了一眼,知道围错了人后赶紧收起佩刀,跟着他拱手行礼。
李成未没说话。
副指挥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李成未的回应,有些尴尬。
他借着火把的光线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见他们俱是黑衣蒙面,且都是劲装打扮,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刺客,他很就快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堂堂世子殿下竟然在他的辖区里遇刺,那还得了。这事要是让今上和太后知晓了,只怕乌纱帽不保。
他心里一慌,冷汗就冒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只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抬头看向李成未身边的护卫,明知故问道:“敢问……这些尸体怎么回事?”
常留冷着脸答:“刺客。”
副指挥使故作大吃一惊道:“竟然是刺客!”他忿忿地踢了一脚脚边的尸体,“大胆狂徒,竟敢在京中为非作歹!还意图行刺世子殿下,简直罪该万死!”说完,他又卑躬屈膝地朝李成未拱了拱手,“世子殿下受惊了,我这就带尸体回去严查此事,过几日,必会给世子殿下一个交代。”
李成未转动眼珠斜了他一眼,淡淡吐了个字:“滚!”
副指挥使如蒙大赦,立马指挥手下把尸体拖上马背,一溜烟儿地撤了。
“回府。”李成未看也不再看苏金枝,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
常留坐在车头,看着被主子丢下的世子妃渐渐地落在了车后,有些不忍道:“主子,咱们就这样把世子妃丢在那里吗?”
李成未凉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有何不妥?”
“只是世子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车厢内沉默了。
过了会儿,李成未才道:“她自己设的局自己承受。”
常留一惊:“主子是怀疑这些刺客同世子妃有关?”
李成未冷哼,“不然呢?”
他鲜少出门,哪怕是圣旨逼他,他也只是随着心意,想出就出,不想出就置之不理。永明帝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请他入园一见,他向来置之不理。
今日,他只是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去见一见,为了也只是故意给某些人添添堵而已。
离开泰颐殿之后,他原想着回府,只是半路上意外遇到苏金枝被殷廷灿调戏,他就顺便出手教训了殷廷灿一顿。
他这么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苏金枝,而是在敲山震虎。
去清风殿,完全只是他的一时好奇,他只是好奇皇祖母召见苏金枝有何事。这一好奇竟让他意外地发现苏金枝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所有的决定都是他的心血来潮,没有人会提前预知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之后,他离开。
出了园子不久,他就遇到了刺客。
如此又巧又快的刺杀,要不是提前预谋好的那就是活见鬼了。
知晓他来园中的人,除了永明帝,太后,殷廷灿,便是苏金枝了。
不过以苏金枝的能力,再加上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里,所以她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一场刺杀表演。
所以能安排刺杀表演的只有苏金枝背后的人,要么是皇祖母,要么……是永明帝。
至于为什么?
要么苦肉计,要么献殷勤。
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尽快相信苏金枝这个女人,然后接受她,并爱上她……
这样一来,在他临死前,苏金枝或许就能留下他的血脉。
如此雕虫小技!他才不会上当。
外面一下子安静了,翠香哆哆嗦嗦地从石碑后探出头,她看见苏金枝单薄的身影,站在夜色里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小姐。”
翠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月光下满地都是血,几乎无下脚的地方。翠香吓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飞快地跑到苏金枝身边,拉住她的衣袖,颤着嗓子问:“小姐,那些都是什么人?”
“翠香。”苏金枝忽然平静地喊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