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且不太真切的场面,她却习以为常,仿佛本该如此。
她和她,本该生活在一起,相濡以沫,朝夕相处。
我去上班了,你简清提上包,准备出门。
鹿饮溪连忙跟上去:我也出门,谢谢你的照顾。
简清瞥了她耳垂一眼眼,没说话。
鹿饮溪歪了歪头:怎么了?
简清摇头,淡道:没事,走吧。
她耳朵上耳坠不见了。
简清莫名的,不想提醒她。
鹿饮溪嗯了一声,戴上口罩,拿上伞,跟着简清出门。
伞是简清的。
简清有洁癖,借给别人穿的衣服不会想要拿回,鹿饮溪怕她借出去的伞也不想要了,就故意把耳坠落在她家里。
若她说不要这把伞了,等到晚上,自己还有理由再过来,取耳坠。
最好晚一点过来,这样,她说不定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又会让自己留下。
出了小区的门,鹿饮溪依旧紧跟在简清身后。
简清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身后人,淡淡挑眉。
鹿饮溪怕被她当做尾随别人的变.态,随手指了指前面的商场:顺路,顺路而已,我要去商场。
简清看了商场一眼,转回身,继续走。
走到昨天相遇的天桥下,鹿饮溪扫了眼对面的医院。
大清早就已人满为患、车流不息。
她停步,不再跟着简清,目送简清上了天桥。
简清走下天桥时,再次转身。
身后空荡荡。
抬眼看去,某人已消失在人海中,寻不见身影。
她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转回身,去医院上班。
鹿饮溪打车去了郊区某个朋友家。
朋友大清早被她薅起来,看她在自家的溜冰场里,滑来滑去。
滑到面前时,朋友撑着脑袋,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溜冰?上个月我开party,请你来我别墅玩,你不是还不会吗?
可能是在梦里学会的。鹿饮溪流畅地滑了几圈后,停下来,脱下冰鞋,我要走啦,谢谢你提供的场地。
朋友没好气地骂她:你丫脑门被挤了?来一趟上海,大清早把我喊起来,来我家溜冰场溜了几圈就走人?
鹿饮溪哈哈一笑:改天请你吃大餐!
在那个虚拟世界里,她和简清确认关系后,每个月都会去几趟溜冰场。
她的溜冰技术也从一窍不通,到现在熟能生巧,正滑倒滑、加速减速,灵活自如。
她本想在商场的滑冰场里测试、是否还记得虚拟世界里学会的东西,但一来,商场9点才开门营业,二来,商场人太多,万一被认出来,容易遭到围观。
只好来祸害朋友,借用朋友家的溜冰场测试。
测试结表明,那个世界里学会的技能,到了这个世界,依然有效。
早上查房,病房的电视,播放着某部青春偶像剧。
病床上的老人家看得津津有味。
简清扫了一眼。
电视屏幕上,男主角蹲下身子,为女主角系鞋带,一边系,一边仰头看着女主角微笑
简清在心中暗暗嘲讽:自己没手么?谈个恋爱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会了?
下一秒,镜头一转,屏幕上出现了鹿饮溪清纯动人的面容。
简清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收回视线。
如是她,帮忙系个鞋带也不是不行
下午,临近上班时,简清去示室取一份材料。
平时会有一些学生在示室里背书、午休,休息完了,几个同学约着一块开黑打游戏。
简清走进来,学生们主动打招呼问好,忐忑地放下了手机。
还没上班,你们玩你们的,我拿个东西就走。简清示意他们别紧张,拿上了材料,转身就离开。
学生们继续玩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
瑶,跳我身上,保护我!
保射手!保射手!
有些同学开了语音外放,游戏音效清晰地传进简清耳中。
简清几乎不碰游戏,从前完全听不懂学生手机里传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游戏音效,如今,她听见羁绊无影无踪,藤蔓一斩就断、神在白天做梦,太阳从西边升起、什么小鹿女啊,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孩子吧,愣了愣,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学生的手机屏幕。
就算没看清游戏人物,她听见这些语音,脑海也能浮现出一个、受到攻击后会变成一头小鹿的可爱女孩
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接触过这个游戏和这个游戏角色?
下午值科研班。
简清取了材料,去肿瘤中心实验室,看自己培养的细胞。
他们科的人经常需要养一些癌细胞用来做实验、发文章,其他科的同事就送了他们肿瘤科一个外号,蛊王。
他们的科主任是最大的蛊王,她是小蛊王,底下还有一溜的师弟师妹师侄。
蛊王身兼副院长的行政事务,工作太忙,多数时候,都是年长的师哥师姐们,在带一些新入门的弟子。
简清进实验室时,看见某个师弟拿着一张说明书,看得一脸认真,眉头紧皱。
她以为师弟碰到了什么难题,凑过去看,不料竟是是什么抓娃娃机的说明书和概率计算公式。
实验数据出来了么?她问师弟。
正在摸鱼的师弟被她吓得一个激灵,收起抓娃娃机的说明书: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简清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冷淡道:不要玩物丧志,再不加把劲,小心延毕。
哎好!师弟挠了挠头,最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女朋友,她喜欢抓娃娃,我就想着学一学,等到放假陪她去抓着玩。
简清嗯了一声,不再训他,转身去看自己养的肺癌细胞。
抓娃娃有什么意思?不如养小细胞。
他们组养了肺癌细胞、肝癌细胞、乳腺癌细胞差不多有上亿个细胞。
这些细胞娇贵得很,要在适合的温度下才能存活,也要定时投喂,以免饿死或营养不良,还要经常清理那些凋亡的细胞,就像饲养了一只小宠物,需要定期洗澡。
在实验室待到晚上九点,简清才离开。
工作时、做实验时,她能够心无旁骛,一旦下了班,心中就多出一片空白区域。
心头盘亘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患得患失感,无论做什么都填不满。
回到小区门口时,忽然从保安室里窜出一个人来
简老师,晚上好,我不小心把耳坠落在你家了,想再去你家一趟,取一下。
鹿饮溪摘下了口罩,呵着手,被冻得鼻尖通红,看见简清时,唇边绽开一个甜美和煦的笑。
未经大脑思考,简清低下头,下意识就想脱下自己的手套,递给鹿饮溪。
手套褪至指尖,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多奇怪。
她抬头,看向鹿饮溪,问:等了多久?
鹿饮溪唇角依然挂着笑:没多久,我刚从朋友家过来,才发现耳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