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已经许久没有响起雷鸣声,又或者是章杳根本没听到,他的思维太过紧张,所有的思绪仿佛都在另一个时空中驰骋,如他的脚步,急急不停。
章杳一路向前狂奔,手中火光摇曳,他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时不时停顿下来检查。
那些碎片……他看到得越多,心中就越是惊恐。
在碎裂的棺材和龙杠、还有一些被碾碎的章家军尸体之后,随着章杳不停前行,他看到了越来越多诡异的痕迹。
首先,是尸体。
这些尸体之所以令章杳惊愕,是因为这些尸体的情形与之前看到的那些截然不同——墙上遍布血迹,尸体颓然滑落在墙边的地上,或肩头或胸背有不同形状的伤口,被折断、被割开抑或被直接刺穿。
而且尸体的腐烂情况不同,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时间差,最多的相隔十数年,从衣物的面料和腐烂情况也能判断出大概的年代。
一个念头从章杳脑海中穿过,好像一道闪电,令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他站在这里,时间在周身流转,他仿佛看到十数年的时间里,这里不停有人死去,章喾海每次来时都会带着新的章家军队伍,他们踏着前人的尸骨,毫不犹豫地前仆后继奔向死亡。
最重要的是,如果说最初的尸体只是被什么东西碾碎,后面的这些,很显然是被残杀致死的,从那些致命伤的痕迹来看,杀死他们的是同一种身形庞大孔武有力的东西。
在那些尸体之中,一些碎裂的铁链很快印证了章杳的想法,他低下头来捡起一根铁链。
锈迹斑斑的铁链足有手腕粗细,不足半米长,却足有沙袋重,从扭曲变形的断口处可以判断出这些铁链是被硬生生扯断的,章杳的目光在那些碎裂的链条上巡视过来,仿佛能看到当初的章家军士兵是如何在这山洞中艰难穿梭——这里的山洞被崩开后已经不算狭窄,但要算上那东西的庞大体型后,可以想到他们的行动空间是多么有限,而即便他们勉强用铁链将那东西层层束缚住,却抵不过他的力量在一瞬间将铁链崩断,成了稀碎的一小截儿,一小截儿……
章杳的手腕发软,铁链从颤抖的手指中滑落在地,他从未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在那些奔流往复的尸体中,他的力量如此渺小,如潺潺溪流,什么都做不到。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章杳靠在墙上微弱地喘息,毫不夸张地说,此时连呼吸都会令他感到吃力,而恐惧感却一刻都不肯放过他,一丝恐惧好像茁壮的春苗在心底生发,迅速飞长。
是章喾海……这里的一切都与父亲章喾海有关,在章杳的眼前,记忆中严守孝道的慈父和山洞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军阀重叠在一起,而所有的线索也因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而串联起来。
尽管现实难以置信,可章杳还是意识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孝顺的章喾海所为,他来这里为先父章百手送葬,而后与棺材里的“那个东西”发生战斗。
如果说尸横遍野的情况只有一次的话,章杳还尚能理解,或许是因为棺材里的章百手发生了什么异变,所以章喾海才不得已而为之地与其发生战斗,可若是如此,如何解释章喾海一年又一年明知危险还要遥遥千里赶来“祭拜”?这里的惨状,哪里有半点儿祭拜的意思!
那些锁链,就如同章喾海的念头被物化在章杳眼前,他想把什么东西囚禁在这里,比如说,发生异变身形庞大的章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