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杉介来到上海之前,他曾带人前往湘西腹地一带,对于蛊术,见得少听得多,此前在与金寒池一战中失利,也让他意识到了蛊术的博大精深和可怕之处。
然而,即便如此,曾亲受其害的高杉介还是主动请缨。
战斗总要在挫折中才能学会成长,这是高杉家的祖训,也是高杉介自幼在一次次战斗中学习而来的经验。
至于这个齐孤鸿嘛,高杉介曾对他有所耳闻,这人从未出手,虽然不知道能力几何,但不出手的未必就是懦夫,所谓高深莫测,这个词大概就是为这种人设计的。
眼前的阵阵浓烟之中,蛊蛇游走,时而张开血盆大口猛咬,时而盘上人的脖颈,纵然是高杉介亲自挑选的浪人,一时间也是招架不住,只听得周遭阵阵惨叫声贯彻整个街巷。
但高杉介却始终纹丝不动,他站在不远处,人是一动不动,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跟着那些游蛇的动作,受到袭击的浪人们在地上翻滚惨叫,但是身上的伤口却在顷刻间愈合,这意味着,这些蛇蛊其实并无伤人之意。
同时,高杉介盯着那些蛊蛇,蛇尾都指向同一方向,意味着它们从同一处而来,高杉介的视线,也由此深入到了远方,盯上了不远处的吉祥。
“齐少爷,”房顶的瞎子看不到不远处的情况,只是轻声催促一句道:“该落的子,就让它落吧,人伦是人伦,天道归天道。”
随着齐孤鸿犹犹豫豫地将那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不远处的吉祥也应声倒地。
在吉祥倒下之前,他只觉得背后扬起一阵凉风,不知为何,让他突然想到了当年刚来齐家不久后的一个夏天,齐孤鸿拉着他和几个孩子们到池塘中玩耍,夜幕垂垂时,他们从水下爬上来,干衣服穿在身上,很快被身上的汗水打湿,踩着田垄回家的路上,习习凉风吹来……
“好想再回到小时候那样……”吉祥倒下的瞬间,如是般地想。
高杉介收回了手中的打刀,冷眼瞥着倒在地上的吉祥,就像那些躺在地上的浪人一样,用不了多久,这年轻人还会活蹦乱跳地醒过来。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高杉介很久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这年轻人用障眼法来对付自己,高杉介自然也没有对他下死手,一来,是高杉介太明白一报还一报的道理,杀人,看似轻松,手起刀落不过只需短短的几秒钟,然而带来的后患却是无穷,另一方面来说,高杉介不是心慈手软不舍得杀他,他是一名武士,最明白杀伐决断的重要意义,那种意义不仅仅只停留在眼前的输赢,有时为了大局哪怕身处弱势也要向死而生……
此刻的饶恕,不过只因这个年轻人并不配做他的敌人。
当高杉介将手中刀重新入鞘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口哨声,如果不是仔细听的话,会将那口哨声与周遭的风声混为一谈,但高杉介却格外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那是后门的浪人们得手的声音。
前忧后患已解,站在门口的高杉介扫视着整座宅院,虽然还没有完全胜利,但高杉介知道敌人的力量就好像手中的一颗竹笋,早已在自己左一刀右一刀下变得细弱。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他的目标纳入囊中。
想到这里,高杉介比划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浪人将吉祥扶起来,让他半躺着靠在墙壁上,对于此举,高杉介十分满意,他觉得自己是仁慈的,相对于其他人,那些有可能被派出来对付齐孤鸿的其他人,他的确是仁慈的。
毕竟,高杉介和那些鲁莽的军人们不同。
如果愿意的话,出身自名门望族的高杉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军部某得要职,之所以没这样做,乃是出于高杉介对那些莽夫们的蔑视,在高杉介看来,那些肌肉紧实武力过人的家伙每日眉头紧皱怒发冲冠,可说到底却只是在为了一些目光短浅之事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