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山十撇撇嘴道:“你恁么就那么恨他?你们什么关系?”
“关系啊,”唐鬼将腰带搭在肩头,搔了搔颈后道:“就是,他特别想杀我的那种关系。”
“不是,刚才我可看得真着,他没想杀你也没想杀我,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想杀你?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唐鬼不知道怎么跟章山十解释也就懒得解释了,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清楚,那是已经杀过自己一次的人,难不成还要跑到他面前问一句“哎你是不是想杀我”才能做定论?唐鬼打了个哈欠,虽然章山十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唐鬼却不想继续,“我说,还有多远?”
“就是这儿了。”
两人对面是一座紧挨着河沟的小院,左右都是废屋,唯有这小院还屹立得十分坚挺,后面的河沟已经干涸,下过雨后留存积水,散发着阵阵腐臭,唐鬼皱眉,“干嘛?带我来这儿杀人灭口还是请我看你自我了断?这地方死人都不住吧?”
章山十没说话,人已经径自走入小院。
唐鬼紧随其后,入目可及院内杂草横生,那土房看起来已是岌岌可危,半边早已没了房顶,只剩腐朽的木梁仍在苟延残喘,正门的两扇门板也已不知去向,横在门框上的匾额蒙尘多年,使劲儿眯着眼睛才能看出上面曾写过“土地庙”三个字。
“这地方一看就知道风水不好,”唐鬼一边跟着进门一边摇头道:“大上海啊,多少人?随便有人施舍一点儿,香火都不至于这么惨淡。”
章山十好像突然转了性,唐鬼这么说他都没搭茬儿,大步流星就进了门内。
院子里到处弥漫着河沟腐泥的气味儿,唐鬼一直捂着鼻子,本以为进了门就会好些,可谁知四处漏风的小庙内,臭味竟然比外面还浓。
而且,这味道不比寻常,唐鬼刚放下手便皱起眉头,常年刀尖舔血的他一下认出了这味道。
这是死尸身上特有的味道,就好像挖开荒坟后散发出的气味儿,令唐鬼本能地警惕起来。
房顶到处是洞,有月光由此照进来,唐鬼的眼睛在夜里不大管用,他循着那臭味的源头靠近两步,眯着眼睛瞧了半天,终于从一堆枯草中辨识出了两个人形。
章山十此时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他从怀里摸出两块米糕,是从小酒馆出门时他问老板要的,唐鬼问起,章山十只说是怕半夜饿了填肚子,现在已将米糕摆在面前,只见章山十小心翼翼地掰开一小块儿,向其中一人嘴边送去。
情况看来并不危险,唐鬼也跟着凑过去,米糕被送到其中一人嘴边,那人却没有张口,章山十以另只手掰开这人的嘴,把米糕填进去后,又拿起地上的破碗,小心翼翼地往这人口中喂了些水,然后合上这人的嘴巴。
见章山十又掰开一块米糕向另外一人去了,唐鬼知道他是要如法炮制,他看到章山十的动作缓慢而小心,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情,反倒是浑身汗毛竖立,不知是因周遭的气味还是章山十的举动,唐鬼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你他娘的……”唐鬼想问章山十是不是有养尸的怪癖,这话自然是调笑,想缓和气氛来的,可正因是笑话却反倒说不出口,唐鬼咬了咬牙,低声道:“人都死了你看不出来吗?都烂了!还不埋了你想干嘛?”
章山十的动作就此停顿下来,捏着米糕的那只手缓缓落下,就落在那人的腿上,本来有只苍蝇停在那里,被章山十的动作惊扰,嗡嗡响着飞开了。
章山十的脑袋微微垂下来,声音就此低沉,似乎还有些哽咽。
“我想请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