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双和中岛江沿在担心的是一回事儿,或许也因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他们是同一种人--削尖脑袋却仍是未能挤入权力中心,而守在权势边缘,就注定是随时会被甩掉,而想要留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保持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如若自己身上没有,那么通过掌握别人而保全自己,也是很重要的。
好比打牌。
齐孤鸿是一张好牌,中岛江沿需要这张牌来表现他在横野下二眼中的价值,需要时不时在横野下二面前提一提齐孤鸿的事情,以免横野下二忘记自己的重要性,但他又决不愿将这张牌随随便便送给横野下二,导致自己失去与横野下二谈判的筹码。
这一点,宋不双也是一样,不管是对中岛江沿,还是对那位好歹算是曾与他把酒言欢同病相怜的愧古先生。
愧古一直在等着宋不双的消息,尽管他也知道,宋不双完全没有义务帮自己,愧古甚至不如宋不双和中岛江沿,身在囚笼之中的他无牌可打,但也正因如此,他除了等待之外,再没有其他办法。
中岛芳子这一次来到中国后的表现很奇怪,尽管愧古一心都在为见齐孤鸿的事情心急如焚,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中岛芳子的反常。
以前的中岛芳子……怎么说呢,让愧古觉得她并不像个女人,她让愧古时常想到珑尹,想到她与珑尹之间的巨大差别,在她身上看不到珑尹的温柔体贴,看不到珑尹的纯真浪漫。
但是现在她变了,她的衣柜里出现了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和服、洋装,甚至还有旗袍,她在夜晚换上暗红色或黑色的真丝睡衣,她贪婪而饥饿地扑向愧古,一次,又一次,好像活了这么多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个漩涡般的黑洞需要填充。
愧古不明白中岛芳子这样做的理由,她身为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让愧古感到危险。
中岛芳子几乎对愧古寸步不离,因她的出现,愧古必须出现在餐厅里,和中岛家的其他人一起吃饭,哪怕是饭后想要以散步为借口单独相处,中岛芳子都会跟在他的身边,美其名曰陪伴。
只是,今天情况终于稍稍有所改变,中岛江沿和中岛芳子外出,晚饭时间的餐厅里就只有愧古和中岛兄妹俩。
自中岛芳子回国后,中岛鸿枝对制药厂的工作也格外上心,一有时间便与中岛芳子讨论他对几款新药的看法,与之相反,中岛菡子最近看起来心事重重,就如同有一重烟雾挡住了她的眼帘,双眸之中那种少女特有的灵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如梅雨季节般的阴霾。
晚饭后,愧古想拉住中岛菡子聊几句,她却只说是累了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望着她的背影,愧古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抽空了中岛菡子的精神,她的步履蹒跚而疲惫,似乎只剩下一具腐臭的皮囊。
饭后不久,窗外亮起车灯的光亮,愧古放下手中的书,从黑色的轿车门后看到身着一套鹅黄色连衣裙的中岛芳子,她的脚步声很快在大厅里响起,高跟鞋跟撞击石板地面的声音刺耳,由远及近,一下下踏在愧古的心头,然后终于推开房门。
愧古觉得不自在,他将视线转回到手中的书页上,人也不抬头,不看向中岛芳子,只是轻声道:“回来了?”
中岛芳子没有回应,一直以来,愧古对她的态度都是这样不冷不淡,而她也从不气恼,这是他们两人的相处之道,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大相同,愧古虽然盯着书,可书页上的字,他是一个都没看进去,余光之中看到中岛芳子向自己靠近,一步步,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