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你是笨蛋吗?”
“吉祥,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吉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都不明白?”
阿夭以前经常骂吉祥,直言不讳的指责、挑刺,看不惯吉祥的等等种种,而不管他怎么责难,吉祥都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不还嘴,然后继续默默跟在阿夭的身后。
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正因意识到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愈发放肆,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谨慎防备,不再生怕自己的哪个举动会令对方远离自己,有些欺软怕硬,有些恃宠而骄。
但也正因坚决地认定了对方绝对不会离开自己,故而在对方离开自己的时候,才会更加受不了。
就像现在的阿夭。
“吉祥,你不能死……”
阿夭声音哽咽嘶哑,他望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吉祥,那张脸消瘦得几可见骨,双眼紧闭,睫毛时不时迅速眨动,好像坠入了一潭凶险的噩梦而醒不过来,可身体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做出痛苦的表情。
从杉城县前面的垭口出来,到现在已经足有两天两夜了。
虽然不过只是两天两夜,与二十几年的人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可阿夭却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觉得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好似一张白纸。
他们借宿那家的老者死了,阿夭没有时间思考那个老者究竟是否是因自己而死的,他必须马上带着吉祥离开。
吉祥虽然吐出了吃下去的食物,但是老者下在馒头里的阴蛊还是令吉祥晕了过去,为此,阿夭无奈之下必须放弃一匹马,摘掉笼头和缰绳,将那匹跟了吉祥好几年的马放走。
阿夭记得当初吉祥终于有了一匹属于他自己的马后,那种狂喜的表情,即便与其他门徒相比,他的那匹马太过消瘦单薄,脖颈下面的骨头已经耸了起来,腿不够长,毛也不够亮,可吉祥还是细心若狂,他给那匹马起名字叫“吉瑞”,阿夭嘲笑他把一匹马搞得好像他亲弟弟一样,吉祥却并不觉得羞耻,他摸着吉瑞脖颈上的鬃毛,说它以后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吉祥是孤儿,他从不觉得阿夭愿意成为他的兄弟,相比之下,这匹马更合适和他相依为命。
可阿夭没办法将晕倒的吉祥单独扔在一匹马上,他只能带着吉祥共乘一匹,他不能保证吉瑞真的会跟着他们,只希望吉瑞不要被其他人抓住,那些人想要阿夭和吉祥的命,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马。
阿夭记得吉瑞第一次出现在吉祥面前的场景,他也记得吉瑞离开时的场景,他在吉瑞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若是吉祥看到了肯定会心疼,而后他看到吉瑞恋恋不舍,一次次地回望,在几次驻足不前之后,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狂奔着离开了。
后来,阿夭将吉祥横在自己的马上,一路狂奔了整整一夜,沉重的马蹄声、呼啸的风声就好像被刻在了他的脑袋里,在那些声音中,似乎有冤魂恶鬼的嘶吼声追在他们身后,以至于就算他们已经停在朝日暖阳中,那些声音也仍旧不停地在阿夭的耳边回响。
吉祥始终没有醒来,他的双眼紧闭嘴唇酱紫,全身的血管都呈现了一种诡异的紫色,就好像有紫色的爬山虎在他的皮肉之下缠绕蔓延。
可阿夭没有办法,虽说他和文戚差不多都是在齐家禁蛊后前后进入齐家,但他和文戚不同,文戚在齐家四处寻找着巫蛊之术留下的痕迹并偷偷修习蛊术,傻乎乎的阿夭却没能生出那么多心机,以至于此时急得火急火燎抓心挠肝却终究手足无措。
阿夭知道他们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