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瞎子满脸的兴奋不像是装出来的,令察戈也不免跟着他一起兴奋起来,两人快步地向瞎子指向的方向走去,可是刚跑出去还不到十步,盲丞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使用寻尸蛊其实非常简单,蛊虫飞到盲丞的耳朵里后,会发出吱吱声,那声音时大时小,盲丞发现自己往正确反向走时,蛊虫的叫声就会变小,可一旦他走向了错误的方向,蛊虫的叫声就会变得聒噪刺耳,以此来提醒他,所以自己只需要不停换方向,根据蛊虫的声音就能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可是在盲丞跑出去几步的时候,耳朵里的聒噪声突然变得很大,提醒着他走错了方向,盲丞立刻停下来,他先是在左右相差不大的角度中进行调整,然而却都不对。
那蛊虫的叫声令盲丞感到烦躁,他慌忙调整方向,直到蛊虫的声音终于变得微弱一些时,盲丞确认了方向,立刻向前走去。
只是,人刚走出去两步,盲丞突然停顿下来。
“怎么回事儿?”察戈在一旁诧异地问了一声道:“我们这是……”
“闭嘴。”
不用察戈把话说完,盲丞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盲丞之所以停下来,也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一诡异之处。
他们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守汶在短暂时间内突然变了方向,而且速度极快,若非是飞,距离怎么会突然相差那么远?
正当盲丞这样想着的时候,耳中的蛊虫突然又大叫起来,那刺耳的疼痛令盲丞忍不住捂住耳朵,他凭着感觉再次调整方向,连忙跑了几步,蛊虫的声音因他跑出的这几步刚刚变弱后却又再次聒噪起来。
盲丞只能不停地调整方向不停狂奔,才能令耳中的蛊虫不至于刺穿他的耳膜,慌乱之中他已经顾不上去拉着察戈帮自己避开危险,只觉得双脚踏在荒草上,半人高的灌木丛划破了他的衣衫,因双手本能想要摸到东西,以至于那两只手都被荆棘划得血肉模糊。
可是盲丞不能停下来,只要稍作停顿,蛊虫的声音就会刺耳得令他感到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休伶已经带着守汶停在了不远处的半山腰上。
休伶将守汶放在空地上,只见守汶已经稍稍恢复了意识,他茫然地望着四周,不知所措地看向休伶。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休伶只是静静地看着守汶,同时在腕带中摸出了一只小纸包。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
守汶被吓坏了,此时他已经不再思考自己是否能和休伶交谈,是否可以问她问题,他只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将自己的疑问和畏惧一股脑地抛给休伶。
“不用回答,”休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纸包,“反正你都会忘记。”
纸包里的粉末,是以合杜、甘蜮和忘忧草磨成粉末来喂养蛊蝎,等蛊蝎体内完全都是药后,将蛊蝎在暴雨下痛淋三日,又在满月下照射三日,最后将蛊蝎的尸体在乱坟岗埋七日,取出后研磨成粉,从而炼制成的一种蛊。
这是叶家的蛊门,当年叶君霖亲自教给休伶时,曾经告诉过休伶,这种忘忧蛊能够让人失去记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
“失忆,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儿。”
那些话固然与守汶的事情无关,休伶只是在这一刻突然回想起来罢了,过去的事情像潜藏在暗处的野兽,总是会在人毫无察觉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将自己狠咬一口。
休伶的手在这一刻停顿下来,然后她很快调整着,让自己忘记那些话,她劝说自己,让守汶忘记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休伶能感觉到,年少的守汶被卷入了一些并不值得人欢喜的事情中,他的身世好似漩涡将他拖入洪流深处,忘记,反倒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药粉被倾灌入守汶的口中,看到守汶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茫然起来后,休伶终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