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苓拿了案几上的镇纸玉石把玩,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关乎咱们丞相府的大事,爹不听就算了。这玉石品相倒好,爹可以送我吗?”
苏丞相自诩看人从未出错,但眼前的苏苓却让他有些惊疑不定,而他越没有把握,就越不会下定论,故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打量着苏苓,状似无奈,“你那里要什么玉石没有,罢了,你看上就拿走。只是你方才说的,关乎相府的大事……”
苏苓收回手,“这玉石倒让我想起娘送给爹的玉佩,上次我问过的,爹您说忘记放哪儿了,我倒是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什么?”苏丞相有片刻的失态,随即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激烈,立时掩饰一般地叹了口气,“爹一直找不到,想来是被人偷了,你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苓方才那句不过是试探而已,而苏丞相的态度证实了她的猜想。
“是个美貌的女子,沦落风尘,只是看着却像是良家子,真是可怜。”
饶是有所准备,苏丞相的脸色还是变了,语气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什么时候的事?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苏苓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废话,“不久前的事,在某个地方。”
苏丞相久在朝堂的人,经历过的尔虞我诈不计其数,立时就听出了苏苓的弦外之音,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苏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放狠话谁不会呢?
苏苓敛去笑意,“原来爹想听具体的,那可是要从头开始讲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走到门边,“需要先替爹清清场吗?比如……这两位。”她猛地拉开书房的门,吴明珠和苏珍一个赶一个摔坐在地上。
“苏苓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苏珍连爬带滚扑到苏丞相的脚边,“爹,您不会真的要让她去照顾大姐吧?”
苏丞相心烦意乱,他不确定苏苓到底知道了多少,“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苏珍还想说什么,被苏丞相一个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呐呐说不出话来。吴明珠更害怕被迁怒,只恨恨地剜了苏苓几眼,不甘地拉着苏珍出去。
“你可以说了。”苏丞相锐利的眼神如同刀锋一样。
只是这些于苏苓,却是不痛不痒的,她在苏丞相对面坐下,憨态可掬,“啊,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苏丞相几乎是咬牙切齿,“持玉佩的女子。”
“喔,是了。”苏苓敛去笑意,“这个女子是个疯子,拿着玉佩到处找人告状。女儿懂些医术的,想着兴许有什么冤情,便出手救了她。然后她就告诉我,她要告的人就是送玉佩给她的负心汉,爹猜猜,这个人是谁?”
她知道了——这是苏丞相的第一个想法,确认了这一点,他反倒慢慢平静下来。苏苓既然选择在这里说出这件事,必然就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一个疯子的话你也相信?”苏丞相慢慢倚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复之前的强硬,“苓儿一开始就说了,这是关乎相府的大事,你出自相府,自然也知道要是相府衰败了,你与三皇子的婚事自然也会作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这个男人,也只有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打温情牌。
只是,别人愿意当这个傻子,苏苓可不愿意。
“三皇子身有残疾,又不得皇上重视,若是可以女儿倒还想拒了这门亲事呢。”苏苓笑看着苏丞相。
你不是拿亲事来威胁我吗?那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什么相府千金,什么三皇子妃,在她眼里就是应了那句话,“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你!!!”
到了这个时候,苏丞相才意识到,这个女儿聪慧,敏锐,果敢而刚烈,像极了才刚进入朝堂的他,对她绝对不可以拿迎对其他子女的那一套。
苏丞相一时有些感慨,分不清楚是怒气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说吧,什么条件?”
“很简单。”苏苓坚定地看着他说道:“大姐身子不适,让我去二皇子府照顾她。”
“可以,这个请求换那个女人的下落。”到了这一步,苏丞相也不打算再隐瞒,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要求。
一个请求换一条人命,苏苓的心再硬也不可能这么做。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也不会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这是苏苓最后的底线了。
苏丞相冷笑,“然后你就可以用她的下落,从我这里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苏苓回以平淡一笑,“无法替她伸冤已经有愧于我的良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负心汉那样厚的脸皮。”
“混账!”
巨大的声响之后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