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等了十数米,冲天炮不再发射火星,这才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皱眉道:“起血泡了。”
木缘沂摇头道:“没事的,把泡泡戳破,然后擦点烧伤药就行了。”
顾铭道:“现在这些做生意的人都是无奸不商,冲天炮这种东西居然还有质量问题,真的很气人。”
木缘沂笑道:“你也别生气了,又伤到你。”
顾铭道:“我宁愿被伤到的人是我。”
顾铭把剩下的几支冲天炮送给边上玩的小孩,嘱咐他们别捏着最底端放,便同木缘沂一起回租房。
客厅灯一开,顾铭这才发现木缘沂手上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眼中。细嫩的手心起了很大几个血泡,而且有的地方已经开出了血缝。
这个女孩果然坚强,不知道她的手有多痛,她居然只咬着牙不吭声。
顾铭用针戳破她手心的血泡,又打了一盆热水加上盐替她清洗伤口,接着出去买烧伤药和纱布。
顾铭买好药回来时,木缘沂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坐在茶几前吃汤圆。似乎在他出门这会,她闲来无事煮了一晚汤圆吃,只不过她用的左手。
顾铭问:“怎么样,手还痛吗?”
木缘沂道:“早就不痛了。”
顾铭抓起她的右手看,手心血肉模糊,这怎么可能不痛?他小心翼翼替她擦药,她便大口大口吃汤圆。
顾铭替她包扎好伤口,接着道:“这几天你好好养伤,别再碰水,等手心长出新肉再去上班。”
木缘沂点头道:“好的。”
她说话时端起手中已经被她吃空了的碗。
顾铭懂她的意思,接过碗去厨房帮她盛汤圆。
顾铭看了一眼锅里,惊讶发现里面不下十五个大汤圆,加上她之前吃的那一碗,少说得二十个。
顾铭替她盛了一碗,一个汤碗的确也只装得下五个大汤圆。
顾铭认真注视着,木缘沂好像真的饿了,一碗汤圆,她两分钟就吃到肚子里,接着又把碗递了过来。
顾铭反复盛了三次汤圆,直到锅里再没有汤圆了,木缘沂才仿佛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顾铭忍不住问:“你还想吃?”
木缘沂道:“是的。”
顾铭道:“我去给你煮。”
木缘沂道:“你买回来的汤圆被我煮完了。”
顾铭道:“冰箱里还有肉,厨房也有米,我给你煮饭。”
顾铭猜到木缘沂又要像上次在北碚一样山吃海喝一顿。他也难得看到她敞开心吃东西,当然愿意效劳。
顾铭煮了三筒子米,炒了一大盘肉丝,并且把中午没吃完的鸡汤也都热好了给木缘沂端上去。
木缘沂再次大发神威,大口大口吃起来。
顾铭看着木缘沂吃得很享受的样子,自己也有些嘴馋,便也吃了一点。
然后锅里的米饭和茶几上的菜全都进了两人的肚子。
顾铭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只吃了不到两碗饭,菜也没吃多少。换句话说,他刚才做的足够三个人吃饱的饭菜,木缘沂吃了接近两人份,再加上先前足够两个大男人吃饱的汤圆,她的食量不可想象。
这次木缘沂是真的吃饱了,她的肚子胖了一圈,正坐躺着抚肚皮看春晚。
顾铭问:“你不难受?”
木缘沂道:“我不难受啊。”
顾铭干笑道:“你好像比上次吃的还多。”
木缘沂道:“好像是的,我现在动一下就肚子痛。”
顾铭问:“那你要不要喝点水消化一下?”
木缘沂摇头道:“不消化了。难得有这么满足的感觉,痛就痛吧。”
顾铭只能苦笑。
木缘沂拍了拍长椅边上的空处,开眉道:“你坐这里陪我看春晚。”
顾铭照做。
木缘沂道:“今晚我很开心。”
顾铭道:“我看得出来。”
木缘沂道:“虽然冲天炮伤到了我的手,痛得要命,但我还是非常开心。”
顾铭问:“为什么?”
木缘沂笑道:“因为有你陪我放烟花啊。”
顾铭的神色僵住,不知该说什么。
木缘沂道:“你还替我包手,就像上次你替韩贞包脚一样。”
顾铭道:“如果我没记错,上次是你帮韩贞包的脚。”
木缘沂道:“好像是的,我把她的脚包成了粽子。但在那之前,是你帮她清理的伤口。”
顾铭问:“这很重要?”
木缘沂道:“当然重要。虽然我刚才在吃汤圆,但我的眼角余光能看到你。我知道你很认真,就像上次替韩贞清理伤口一样。”
顾铭的脊背一凉,害怕木缘沂再继续说下去,便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
木缘沂没再说话,她的嘴没空。这会她又抓起茶几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快到凌晨时,顾铭下楼放完鞭炮,春晚也接近尾声。
顾铭打着呵欠道:“缘沂,时间不早了,我就回房睡了,我们明早还要去捡柴。”
木缘沂惊讶道:“捡柴干什么?我们又不用柴火灶。”
顾铭微笑道:“大年初一捡柴,寓意是谐音的捡财,这一年会发财。”
木缘沂点头道:“好的。”
顾铭回到房间,摸出手机看,拦截电话超过十个,若无意外,全是家里人打来的。他没在意这些,把拦截记录全删掉,又看了信箱。
风雪居然主动给顾铭发短信了,与对诗游戏无关,只是一句简单的新年问候。这样的问候,往往就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顾铭也回“新年快乐”。
他们的短信没在这里中断。风雪忽然回了一句让顾铭仿佛回到遥远的中学时代的短信。她发的是:晚安最爱最爱的顾铭。
她在这个时候发这样一条短信,到底意味着什么?
顾铭忍着心中强烈的悸动,回:晚安最爱最爱的小雪。
没有后文。顾铭的手机归于宁静,他的心仿佛也完全宁静下来。
这两条短信意味着二人最和平的告别吗?抑或是,他们的感情还残留着一抔炽盛的火花,它正要被点燃?
顾铭的手机里还有杨雷和吴潇发来的新年祝福,他已没心思再回,便不回。他知道他们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他把脑袋缩进被窝里,他不冷,但止不住颤抖,就像迷途的小羔羊,正躲在黑暗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