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认为自己的回答非常妥善,这样既不得罪杜芳,又不用担心韩贞再被言语诓骗。最主要的是,韩贞真的在睡觉,就算杜芳心中怀疑,也有木缘沂可以帮忙作证。
顾铭的算盘打的非常好,杜芳的确没再强求,她笑着说:“既然这样,你就快点出来,我和许部长在公司这边的地下停车场等你。”
顾铭准备挂电话,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韩贞居然穿着睡衣跑了出来,大声吼道:“我要去!我已经睡醒了!”
顾铭拿手机的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砸地上。
杜芳微笑道:“那你们一起来吧。”
顾铭黑着脸非常勉强地应了一个“好”字,接着挂了电话。他转过头看向韩贞,皱着眉说:“你怎么又开始胡闹了?”
韩贞摇头道:“我比你还先醒,只不过一直在装睡。你和杜阿姨的通话我基本上听到了,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去?”
顾铭道:“莫非你没看出来,杜经理特意叫上你,根本没安好心?”
韩贞道:“我的确没看出来。”
顾铭道:“她还在想办法把你骗进公司做公主。”
韩贞道:“只要我不想去,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顾铭道:“随你吧。”
他说着偏头看向木缘沂,说:“缘沂,你要去的话,就给杜经理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木缘沂咬着嘴摇头道:“我忽然又不想去了。”
顾铭不是傻子,知道木缘沂是因为韩贞才不去。他迟疑片刻,点头道:“不去也好,反正这一趟行程也不是什么好事。等下次有好玩的规划了,我叫上你。”
这原本是一句客套话,木缘沂却尤为殷切地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铭怔住。
韩贞便说:“下次就是顾铭休假的时候,他会带我们出去玩。”
顾铭眼皮一跳,忙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韩贞甜笑道:“所以我帮你说了。”
——韩贞从来没有得罪过我,而且还尤为关心我。为什么她一说话,我就莫名火大?
木缘沂想着,轻声说了一句“那我等你下星期放假”,接着回房间没了动静。
顾铭等韩贞换好衣服,两人出了门。
杜芳候在地下停车场,许部长却不见踪影。
顾铭看着她开的捷达车,不解道:“杜经理,我们去购买活动所需物品,需要不小的容量,确定这辆小车装得下?”
杜芳笑道:“许部长开了一辆小货车去沙坪坝采购,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顾铭苦笑道:“那我们要干什么?”
杜芳道:“去沙坪坝玩啊。”
顾铭问:“沙坪坝有什么好玩的?”
杜芳还没回答,韩贞抢着说道:“沙坪坝的嘉陵江畔有一个四a级景区,磁器口古镇。”
杜芳点头道:“既然韩贞来了,那我们就去磁器口古镇玩吧。”
顾铭皱眉。她从杜芳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她明显是在说,韩贞来了才去磁器口古镇玩,如果韩贞不来就不去。
——她又在打什么算盘?
顾铭非常谨慎,佯作随意问道:“杜经理,莫非你是专程带韩贞去玩的?”
杜芳居然非常爽快地点头道:“是的。”
顾铭强笑道:“韩贞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啊。”
杜芳笑道:“但是我看着这姑娘心里喜欢,想带她四处玩玩。”
顾铭的嘴角接连抽搐好几下,却找不到任何话反驳。
永川到沙坪坝,六十多公里,自驾费时一个半小时左右。
下午两点,烈日当头之时,杜芳真的把车开到了磁器口古镇。
磁器口古镇全天开房,且不收门票,任何旅人都可以进去参观游玩。
顾铭游览过不少景区,但像磁器口古镇这种古香古色宛如古代街市的景区,他是第一次见。
红墙绿瓦,参差荇菜,斑驳陆离,窗明几净,分外妖娆。
古镇里的旅人非常多,街边士农工商的叫卖更是鼎沸非凡。
日光如火,大地仿佛化作烘炉,行人们均汗流浃背,却没有丝毫暴躁的氛围。似乎古典的风景往往具备凝神静心的奇效。
顾铭的确感到心里平和,一时间对杜芳的戒备放松了不少。
而且杜芳好像真的没有异样心思,她带二人游览一阵,接了一个电话,便对二人说:“公司有事,我得回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玩,八点钟左右,许部长会来接你们。”
——她几乎没和韩贞说过话,就急着要走。那她特意叫韩贞来干什么?莫非真的是来玩?
顾铭皱眉道:“可是我六点钟就得上班。”
杜芳道:“我说了,你今天放假。”
顾铭迟疑道:“就算放假,也没必要那么晚才回去吧。”
杜芳道:“货车白天进不了城。”
顾铭只好点头。
杜芳走后,韩贞拉着顾铭继续玩。
事实上,顾铭对游玩并没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但韩贞的兴致非常高,她没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便眉开眼笑,乐在其中。
一路上,顾铭几乎是被韩贞赶着在走。
磁器口古镇好玩的地方的确多,翰林院,宝善宫,深水井等景点也都孕育浓厚的文化沉淀。这里好吃的东西也不少,手工糍粑,茂庄古镇鸡杂,陈麻花等小吃也都颇具特色。
时间久了,顾铭的心情也的确放松下来。似乎就这样走着,玩着,他心中的诸多困扰也都消失不见了。
慢慢的,顾铭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居然会偷看韩贞。
是的,偷看。他总会佯作不经意地偏头看一眼,他的视线焦点全在韩贞身上。
尤其是韩贞替他戴上遮阳帽那一瞬间,他看到她甜美又认真两颊,仿佛呼吸与心跳都随之改变节拍。
顾铭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怀疑自己本就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混蛋。这种怀疑使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他怕某一瞬,自己被韩贞的温柔融化,忘记仍在受病魔折磨的风雪。
顾铭想到了史怀瑜,这个曾脚踏多船的同寝室友。诚然,他的做法不可苟同,但毫无疑问,他活得非常漂亮,非常幸福。
只不过他的幸福是建立在不少女孩的痛苦的基础上。
姚念君痛苦吗?雨睫痛苦吗?禹盼盼痛苦吗?
纵然他最后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可他对那些女孩造成的伤痛永远无法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