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斌乐得快疯了, 一个劲儿地拍大腿:“你不知道这家伙多有意思,都进去了还冲着办案的人喊,只要再给他半个月给他10万块, 他保准能把钱挣回头。”
这家伙还以为他是股神巴菲特呢?也不想想看他要真有这能耐, 哪里还至于狗急跳墙,自己暴露了自己。
陈凤霞不以为意,巴菲特有什么了不起?做空港币的时候,他不照样损失惨重?
哦, 想起来了,那人好像叫索罗斯。就是她搞不清楚人家全名, 也不晓得和巴菲特是不是一家的。
陈文斌一边说一边笑, 然后还感慨:“这家伙也就是时机不对, 要是真讹出钱了, 说不定这会儿还真把账给填平了。哎哟,现在这个股价飞涨哦, 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哎,沪市已经从800多涨到1500了,简直就是坐在屋子里头看天上掉钱。”
陈凤霞看了他一眼, 下意识冒了句:“你还炒股票了?”
上辈子,她可从来没听说过陈文斌玩股票。这说明什么?不是说明他没碰过股票, 只能说明他绝对没从股市里头挣到什么大钱。
不然,就按照他牛逼哄哄的个性, 肯定能把自己吹成股神。
陈文斌立刻摇头:“我可没这个闲钱, 我现在集中精力搞工程了。”
一想到这事儿,他就美滋滋。
为什么?歪打正着呗。
他当初出手完全是为了卖陈凤霞面子, 好给自己留条人脉。
他那个姐夫郑国强都被县委书记亲自点名指派去出差了, 说不定人家将来就走了狗屎运, 没有一番造化呢。
结果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注定,老天爷都要帮他。
造纸厂虚报下岗职工人数的是怎么可能是一个副厂长就能操作成功的。这其中起码得有县里主管部门领导从中协助。
反贪局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将分管经济建设工作的副县长都拉下了马。
整个上元县的官场都地震了。
按道理来说,普通群众吃瓜就好。陈文斌又不是上元县人,为何要如此幸灾乐祸?
因为他想在上元发财,承包上元县的工程呀。偏偏他的主要竞争对手背后的大佬就是这位实权派副县长。
其实倘若是平常,这位在上元耕耘多年的副县长说不定就能平安着陆。人家是地头蛇,关系错综复杂着呢。
可惜这回他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枪口。
省里年初开会,领导就再三再次强调一定要做好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今年情况特殊,千万不能捅出篓子来。
上元县作为示范点,多少人眼睛盯着呢。这人还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不仅视党纪国法为无物,也是在明目张胆地打领导的脸。
呵!乱世用重典,正严打呢。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当这个反面典型,那组织上肯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3月下旬反贪局立的案子,眼下才5月打头,法院就要判了,这雷厉风行的速度,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
陈文斌叹气:“我估摸着呀,这人搞不好起码得5年起步了。”
陈凤霞遗憾,才5年啊,像这种缺德冒烟,连人家的救命钱都要贪的畜生,判个三五十年把牢底坐穿,最好枪毙了都不为过。
她不耐烦看陈文斌得意洋洋的脸,不得不开口提醒对方:“你够可以了啊,这好歹是在办丧事呢,你注意点。”
办谁的丧事啊,还能有谁?黄大发呗。
这人从楼上摔下来之后,就再没醒过。一开始医院还表示可以开刀试试,到后面,教授就劝家属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类似的病人他接手过不少,基本上就没有醒过来的。真醒过来了,被称作医学奇迹,对家属来说也不是多美妙的事。
为什么?脑部损伤不可逆呗。醒过来以后,病人也没有自理能力,还得人24小时不离身的伺候。
讲个不好听的,真到那份上,病人也未必自在,因为没有生活质量啊。
大概是教授的话情真意切,又大约是黄大发做的事情,实在让人提不上嘴。
那天郝俊杰一通嚷嚷,全世界都知道黄大发为着二奶肚子里头还没出生的孩子,就要跟发妻离婚,还挖空心思算计老婆和儿子的财产。
闹得如此声势浩大,黄家那头的亲戚想要摆长辈的谱,硬逼胡月仙母子俩给黄大发吊着命都开不了这张嘴。
行啊,但凡你开口说,你就掏钱出来。家里的钱全都被黄大发拿去贴小的了,反正他们母子俩是没有现钱。
卖房卖地卖铺子?那他们娘儿俩以后喝西北风还是你打算养着?天底下就没有不管儿女的死活,拿前程去给老畜生续命的道理。
黄家人哑口无言,不敢再吱声。这碰上掏金金白银的事,谁都大方不起来。况且黄大发也不是他们家儿子。
那就只好同意拔管子吧。
胡月仙签字放弃抢救的时候,黄霄宇坚持跟妈妈一道签名。
其实医院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签字,可是黄霄宇却郑重其事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他的态度。他放弃了,他选择了让这个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本来希望父亲醒过来,好问一问为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人已经做下了那些事。再要求妈妈跟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什么天底下无不是父母,可真是讽刺。
江海出了名的春脖子短。天气说热就热,黄家母子选择在礼拜五的时候签字放弃抢救,这样周末刚好办丧事。
陈凤霞当然得过来帮忙。其实她本来并不打算带上女儿。
小孩子出去喝喜酒叫凑热闹,无所谓;参加葬礼就没必要了。万一撞上什么脏东西,那可是大大的不美。
只是郑明明坚持要来。
她觉得小宇哥哥肯定会非常伤心。
就像书上说的,谁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谁又没有为自己的出身而伤心的时刻呢。
她想过来看看小宇哥哥跟月仙婶婶。
只不过到了前进村之后,郑明明并没有找到机会单独跟小宇哥哥聊一聊。
小宇哥哥是孝子啊,他一直跪在灵堂前,不停地向前来吊唁的人磕头回礼。
大家在灵堂上敬过香之后,都要去停尸的房间看黄大发最后一眼。这个流程按照书上的说法就是瞻仰仪容。
郑明明可不想看那人的脸,好可怕。妈妈也不让她看。
哼,这种人有什么好看的啊。他死了,都没人为他哭。
别看灵堂前坐了好几个妇女,一个劲儿的拍腿嚎嚎,好像多伤心一样。妈妈已经偷偷告诉过她了,这全是从外头请的哭丧女!专门替人哭的。
看,这个人多悲哀呀,谁也不会为他真心落泪。
哭也就是哭个热闹。
旁边还有个中年妇女在嗑瓜子,一边吐瓜子皮一边跟人扯闲篇:“哎哟,这在外头找小的还有什么好下场?我上次是听谁说的,有个男的也差不多,结果最后连摔盆的人都没有。哎,陈老板,是你跟我讲的不?”
陈凤霞赶紧帮忙张罗客人。
郑明明折回头去找表姐陈敏佳。
其实陈家跟黄家基本上没什么交情。陈文斌又没做过前进村的生意,自然不需要女儿在这里认什么干亲。
陈敏佳是自己要求过来的。
干什么都无所谓,参加葬礼也行,反正她是不想在家里头待下去了。
四年级的小学生正愤愤不平地跟表妹抱怨:“好笑了,家里头有弟弟,我就连嘴巴都缝上吗?”
她今天之所以不愿意继续留在江海家里头,是因为她跟奶奶吵架了。
奶奶真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