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偷跑去伦敦时。
傅江森当初只给他偷了护照,怕程家或傅家逼问他程惟知的下落,他紧跟着去机场逃回纽约。
程惟知到伦敦后的住址是另一个朋友紧急安排的。
朋友自己急着回国,只来得及给他一沓现金和一个地址,然后就把他送去面对伦敦四通八达的地铁——他这个路盲的末日游戏。
那场大雨里,他敲错到青青的家门时,特别后悔自己选了伦敦。
或许是因为都是华人,又或许是大雨里他实在太狼狈,青青在大雨磅礴里撑着伞喊他进屋休息,并同意他短暂借住。
程惟知在美国读的商科和精算,本来已经在纽约的投行开始工作,和爷爷的矛盾里,那份投行工作也占到一部分。
伦敦是仅次于纽约的投行聚集地,有人盛邀他参与一家精品投行的组建。
入住第二天去那家投行时,程惟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从那家投行门前上车,坐八站下车,要再拐过一个广场穿过一块草坪,才能在一排相似的门洞里找到青青家。
这当中最可怕的是那块草坪,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东西出现在草坪上,他没法强记标志物。
四天走错三次后,他准备尽快找个离车站最近的公寓。
直到有一天,在伦敦标志性的红色公交车上碰到青青。
/“程先生,您也坐这车?”她说话很客气,用起“您”的时候,比他这个北方人还顺。
“嗯。”原来,她的学校在投行和她家的中间。
“到站了。”青青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板,在他前面跳下车,“我去那边买面包,您先回去吧。”
没好意思跟着她,程惟知自己往草坪那里通关。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他身后,冷冷地质疑:“程先生,您在这儿干嘛?”
“散步。”其实是在草坪里乱窜。
青青看看天,裹紧风衣说:“快下雨了。”伦敦的二月阴冷多雨。
程惟知紧跟着她往回走,顺手把她巨大的画板拿了过来。
第二天,又紧跟着她出门。到了草坪,青青说:“我去买杯咖啡,您先走吧。”
程惟知叹气,只能自己去刷关。
十分钟后,捧着冰咖啡的叶青出现在他身后。
她站在十步开外,皱着眉问:“程先生,一起去车站吗?”/
后来的每个工作日,叶青都等他一起出门。
下班时,她也会提前等在车站,看见车上有程惟知才会跳上车。
买面包时,她会说:“程先生,陪我一起去买个面包。”
买咖啡时,她会说:“程先生,我请客一起喝杯咖啡。”
聪明的女孩肯定发现了他路盲,却从没有说出来。
她和京州所有人都不一样。
只在第一次陪他往车站走时,问:“程先生,您以后上下班都坐这辆车?”
他说:“对。”
他说:“我每天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其他时间在家工作。”这是作为合伙人的权力。
女孩有一张冷艳的面庞,不说话时,眉目间都含着冰霜。可真的笑了,冰霜会瞬间化开。
这天,她笑了笑说:“是吗?好巧啊,程先生。我每天八点半上课,五点半下课。”
她没说会等他,但她每天都在等他。
车突然一个急刹,程惟知从回忆里惊醒。
“怎么了?”
傅江森黑着脸说:“好家伙,你家酒店把我拦外面了。”
京州江岸豪华精选酒店,是京州最知名的奢华酒店,也是华光集团在酒店业的标杆之作。
这座接待过海内外无数重要贵宾的顶级酒店,素来以保护客人隐私和提供周全管家服务而闻名。
现在,它的保安队拿着对讲机,正朝自己的太孙爷包围。
这还是程惟知成年后第一次来这家酒店,截止上个月,京州系酒店还都在二叔控制之下。
要不是保安兴师动众地围过来,自己都快忘了这家酒店是整个华光系酒店的起步。
这些严密的安保措施,最早还是奶奶定的规矩。
保安敲了敲车窗问:“先生,叨扰了,请问您二位方便出示下证件吗?”
程惟知面不改色:“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