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对那些精致的茶点没有丝毫兴趣。
和上次来的反应天差地别,连妙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几次问她要不要喝水,都被摇头拒绝。
十分钟过后,霍普站不住了,试着开口。
“或许您愿意参观一下这栋屋子吗?傅从苏黎世的宅子搬过来了一些很有趣的陈设。”
令嘉瞧他一眼,终于点头。
霍普心中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小腿,带着令嘉把一楼逛了一圈,所有的名画摆件都介绍了来历,但时间还剩十分钟。
无奈之下,他又带着令嘉上了二楼。
二楼有非常大的露台,外面是露天泳池,进来后的第一个拐角,就是傅承致的卧室。
卧室和他的书房离得很近,走到半掩的门外时,便能听见他开会的发言。
“……大多数投资者总喜欢把自己变成绵羊,跟着人群走,而且不长记性,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清楚,将要为自己的贪婪承担哪些风险。他们是咎由自取,我绝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典型的傅承致语言风格,冷酷残忍,他从不在乎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外有哪些人会受到牵连。
这对端他饭碗、领他薪水的员工而言是好事,却绝不适合被心善的女孩子听见。霍普顿了两秒才来得及反应,尴尬地将门关闭,声音便完全隔绝了。
令嘉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继续朝前,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
“在你看来,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霍普的口才,完全可以三分钟不带停地将老板夸成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人物。
但这一次,他顿了两秒之后才回答:“他非常厉害,也很不容易。”
—
傅承致果然在霍普预计的时间内结束会议。
令嘉才回到客厅,他也随后下楼来。
站在楼梯上,视线与她相触的第一个瞬间,傅承致便觉察出不对。
大多数时候,令嘉看向人的眼神总是柔和专注,温润似水的,而不像今天,注视他的瞳孔平静到没有情绪。
他接过佣人手里的网球拍,不动声色微笑起来照常和她打招呼。
令嘉几次握紧球拍,才按下情绪起伏。
她不能直接和傅承致撕破脸,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冲动稚嫩愚笨。
单打开始。
令嘉抛起的第一个球,就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记发球是经典的外旋发球,时速很快,她中学时代苦练两三年的绝技,高速旋转的小绿球在惯性弹起后,直直往对方脸上撞去。
傅承致可以接到,但他眉头微皱,选择退后避开这充满挑衅的一击。
绿球在撞网后,孤零零回弹到塑胶地面,几次起伏过后,重新滚回他脚边。
场外的人站得很远,不明白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们动作定住,就要上前来,被傅承致抬手制止。
隔着球网,他不紧不慢弯腰捡起脚边的网球。
在掌心转了一圈后,朝她看过来,吐字清晰,“给我一个解释,令嘉,是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令嘉原本一腔怒气涌到胸口,因为他的气势下意识一滞。
但很快,这幅泰然自若的样子更加激怒了她。
她极力攥紧网球拍,才不至于失态,使语气稍微平静,“傅先生,我想该给我解释的人是你。”
“解释。”这个单词在他唇齿间停留半晌,才偏头问出来:“你指的解释是什么?”
他还在装傻!
令嘉脑子轰地快被愤慨淹没,她三步并两步靠近,注视他漆黑倔强的眼睛里仿佛燃着一团愤怒的光火。
“你早知道我是谁。”
“既然憎恨你弟弟,为什么又隐瞒身份接近我?为了羞辱还是报复?”
“他都已经去世了,你的厌恶还没有结束吗!”
傅承致顿了两秒,回视她开口。
“令嘉,这些想法都只是你自己的主观臆断。”
“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我从未把他放在眼里,更谈不上为他实施任何羞辱报复,为他多花一秒钟于我而言都是在浪费生命。”
傅承致说这话时神情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令嘉已经察觉傅承致不是良善之辈,但听他在她面前无动于衷承认这一切时,仍是感到胸口震颤,不可思议。
她试图找出其他论据驳斥他的观点:“那你为什么接近我、安慰我、帮助我?这有违你的本性不是吗?”
年轻英俊的男人坦然摊手耸肩,“你说的对,这不是我往日的行事风格。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确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