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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2 / 2)

但令嘉却是忽略了,有些事只有情意是不够的。

“为什么?”令嘉忽然问道。

迎着萧彻不解的目光,令嘉问他:“为什么你不能信我?”

为什么在给予了这么多的情意的同时,他却依旧不能给予她最基本的信任?

第145章 小吵怡情

“善善,我如何不信你了?”萧彻颇觉此言荒谬。他敢说,全天下他交付的信任最多的人就是令嘉了。

“你早早设计了好了,要引耶律昌来攻范阳。”令嘉陈述道。

从雁门到居庸一整条道上,都是重关险要,却在大殷与北狄交战之际,处处储粮被限,这如果是巧合,怕是做了鬼的耶律昌都不服。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这人连范阳通州仓的粮食都给调走了,哪怕他设想的阻截之处在于范阳外的太行三关。便是如朱知府那等不通兵事的文官在知晓通州仓的情况后,都在怀疑萧彻拿了范阳作诱饵,更遑论令嘉了。

“这只是无奈之举罢了。”萧彻镇定地解释,“我不知河东、河西两军能否拦下耶律昌,但总得先做好拦不下的情形。而且,无论我引不引诱,以耶律昌的性格,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定是要来范阳的。”

“五郎,我并非在质疑你此举的对与错,而这对错也轮不到我来质问。”令嘉有些自嘲地一笑,“我只是问你,你既早知范阳可能有危,为何不能同我直说?非得拿我娘作筏子骗我离开范阳。”

这事如果摊在旁的夫妻身上,还能推作事关重大,需得保密。

可问题是他们夫妇并非如此。从最早的太穆皇后起,萧氏就形成了妻主半家的惯例,这惯例哪怕是落在皇帝身上都不例外。萧彻受其祖父母影响,在公事上,从不避讳令嘉。他的那些公文密书,令嘉闲极无聊了都能拿来当话本看,萧彻也不忌于拿同她分享公务上的事

也就有这前番由在,此前耶律昌兵临城下时,令嘉才能这般快地摸清范阳的根底。

令嘉淡淡道:“你瞒着我不说,是怕我关心则乱吧。范阳里有我那么多的至亲,我若知晓范阳将有危难,定是放不下他们。范阳城若只离我一人,尤能寻着借口。可若走太过人,定会引发恐慌,更有甚者会提前走露消息,引起耶律昌警惕。”

“并非如此。”萧彻终于开口,他沉声道:“善善,我从未担心你会因心软误事,我只怕你会留在范阳执意不走罢了。”

令嘉一怔。

“你素以傅家先辈的功绩为荣,自不会愿意为了自保而离开范阳,我却无法留你在范阳。”萧彻看着她,凤目中浮现一种柔软的无奈情绪,“善善,你太骄傲了。”

有些人的骄傲是凌人的,有些人的骄傲是律己。令嘉毫无疑问是后者。再加上傅氏那光鲜亮丽的前史,萧彻绝不肯放令嘉在范阳,哪怕在他原先的设想里,范阳的危险并不大。

而事实证明,萧彻对令嘉的了解并没有错。

令嘉怔怔地看着萧彻,心中百味具显,一会喜,一会恼,一会忧,一会惧……可最后,这百味化成一片空茫茫。

“不该这样的。”她往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萧彻:“五郎,哪怕你是为了我好,你也不该替我拿主意的。”

在萧彻看来他们二人本就是天底下最亲最近的关系,现下自令嘉口中听到这等疏离的言语,不由蹙起眉,语声稍厉:“善善,你秉性恣意,行事难免差错,我是你的丈夫,自当替你周全。”

已是有些动怒。

令嘉见他显怒,心绪也稳不住了,脸上露出冷笑,“周全?你所谓的周全就是瞒我骗我?你那不叫周全,该叫独断专行。”

萧彻沉下脸道:“我若真的独断,就该让顺着你爹的意思,强行押你回京。”

——萧彻也是被气得狠了,全然忘了令嘉的忌讳。

果然,令嘉听得萧彻提她父亲,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咬着牙道:“我看你当初就不该娶我,合该娶我爹才是,你二人志趣相投,想是能亲密无间。”

纵使萧彻涵养深厚,也要被这话气得脸色发青,声色俱厉喝道:“傅令嘉,你胡说些什么。”

“你们算计了这么多,还容不得我说嘛?”令嘉大声驳他,“你自去寻我爹说,莫来见我啊!你滚啊!”

令嘉本就是在喜怒多变的时候,被萧彻一脚踩到最痛的一处,又从惯来和颜悦色的萧彻摆出冷脸,心中的气愤忽然转做了伤心委屈,连眼眶都红了,再过得片刻大约就要哭出来了。但她现下正同萧彻争执,哪里肯示弱,便一心想赶萧彻走。

只萧彻是天潢贵胄的出身,何曾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说“滚”,再如何心爱令嘉,也容不下这等作践。

他看着令嘉,脸上的冷色忽地淡下,他语气平和地说道:“傅令嘉,我其实根本不需受你这些脾气的。”

令嘉瞪大了眼,下了死力咬住牙关,好一会,才道:“不受就不受。”

萧彻拂袖而去。

萧彻去后,令嘉红着眼发了会呆。然后,她坐回矮案前,捡起笔试图用练字平复心中郁气。

只余光瞥见宣纸上的白玉黑皮狸奴镇纸,又呆了呆。

这个镇纸原是一块于阗产的黑皮白玉,令嘉别出心裁要照着福寿做一个摆件。彼时令嘉才送了个香囊给萧彻,萧彻投桃报李提出替她来做。

令嘉对此极不信任。

金石篆刻虽是风雅之事,但耗财耗时还耗力,也就些极空闲的纨绔子弟会钻研这些,萧彻哪里有这闲情逸致。

萧彻却是自信满满地表示他同宣德皇后学过金石篆刻

令嘉也曾听过这位皇后的多才,于是便把料子给了他。

然而,两人都忘了一件事,宣德皇后在萧彻六岁时便去世了,至今隔了快二十年。

记忆里是学过的,但手告诉你它早忘了。

索性,萧彻学过武的人,手稳眼细,多刻一些倒也摸索出几分感觉来。只是,当他终于完成时,原定两尺多的摆件只剩得一个巴掌大小的镇纸。

令嘉收这镇纸时,嘴上没少取笑萧彻,但行动上倒也老老实实地换了原来她娘送的赤兔镇纸,一直用到现在。

——现在看来,重色轻娘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想到这,令嘉心中忽地横生一股恼意,拿起这镇纸要往地上砸去。只东西一脱手,她又刷地一下白了脸色,待听得一声闷响,她才反应过来,这处屋子早是铺遍了丹青色地毯。

虽因着地毯遮挡,镇纸得以保全,但令嘉捡起来细细逡巡过一遍,还是在福寿的背部寻到一道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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