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庄稼种得再好又怎样?这三四年离京的日子,安王已失去了太多东西,想要干一番大事,自然少不得要有自己的人才。
褚文渊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你不在的这几年时间里,朝廷都已被汪家和景王的势力给占领了。”
“若是能为百姓做事,谁占领那些位置都是一样的,老师不必忧心。”
褚文渊板着脸:“当真一样?”
顾君瑜本不想谈论这种事情,不过褚文渊算是真心对原主的极少数人之一,一味儿糊弄也显得不太尊敬和真诚。
他沉吟片刻,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认真道:“老师所言,我心中清楚。只是以利益结交的关系太过脆弱,经不起考验,很容易因利益而分。结交的朋友再多,若是无法同心,起到的效果也不大,到时候我还得分精力去判断他们对我是真是假,防着他们临阵倒戈。我已经栽倒过一次了,这次想走得稳一点。”
褚文渊一时沉默。
安王被背叛过一次,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龚浩宇手中多了十万兵权,王爷你却什么都没有,你长大了,老师亦老了,恐是帮不了你多少,也陪不了你多久……”褚文渊想起太子年幼之时,以及昔日的师生之谊,不免有几分伤怀。
顾君瑜道:“老师教授我学业,教我为人处事之道,亦教过我为君之道,在我危难之时依旧支持我、鼓励我……这些恩情,君瑜此生难回报,老师切勿妄自菲薄。虽说龚浩宇手握重兵,但黔州之地远离京城,且龚浩宇此人有其原则,未必就能为景王所用。如今我也有楼家做后盾,景王真想再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褚文渊依旧忧心忡忡,“若论光明正大的夺嫡,景王定不如你,但若论阴谋诡谲,你远不如他。你可知现在京中百姓是如何谈论你?”
“这些恶意谣言,何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时间会改变他们的认识。”顾君瑜最近都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小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
“王爷可知众口铄金?”
顾君瑜想了下,“此事萧大人正在处理。”
褚文渊有些诧异:“萧牧?”
“正是。”
想来是皇上也知道了,派萧牧去处理这事儿。
褚文渊又说:“王爷初回京城,脚根还没有站稳,有时也应该收敛锋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顾君瑜没想到自己现在又体会到了一番当学生的感受,“老师可还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便……”
“王爷现在定是嫌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了?”
“怎会?老师莫要误会。”顾君瑜赶紧否认。
但是褚文渊也感觉出来了,安王和当太子时很不一样。
那时的太子文质彬彬,对他极为尊敬,也十分有耐心,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急着离开。
而且眼前的安王对他虽然也很尊敬,但是总感觉像是少了一些什么。太子十分温和,几乎从来不会反驳他的话和观点,就算心中不这么认为,也是以虚心请教的方式提出。
可几年过去了,安王的心性和性格像是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他有了自己的己见和思想,不会为别人而动摇,而且有些行为也非常出格,甚至与世俗礼节格格不入。
褚文渊也不知道他这种变化到底算不算好?
以前他希望太子能够多一些自己的主见,如今太子真的有自己的主见了,他依然还是放心不下。
褚文渊又道:“还有一事本不该我来提醒,但你既尊重我为老师,我若不提点让你误入歧途,亦是我之过。”
“老师请讲。”
“我知王爷是个有情之人,安王妃这些年不离不弃地陪着王爷,王爷想补偿王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万事皆是过犹不及。王爷不该沉迷美色,更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些孟浪之事!”
顾君瑜:……
这老头子真是迂腐得可爱。
“多谢老师提点,不过老师提点的这件事君瑜恐怕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了。”顾君瑜笑着说,褚文渊的脸僵了一下——什么叫一辈子都改不过来?
接着他又听顾君瑜说:“我确实想过要补偿王妃,不过那是一开始的想法。后来与她相处,学生渐渐爱上了她,所以我现在为她做的并不单单是补偿,而是我真的想这样去爱一个人。老师也曾教导我做事要遵从本心,现在我做的一切事情都发自肺腑,至于孟浪之事……”
顾君瑜顿了下,似在认真思考,“我今后会努力克制,要是忍不住的话,还请老师不要见怪。”
一番话听下来,褚文渊气得吹胡子瞪眼,“王爷现在果然长大了,看来是不需要我这个老师指导了,王爷请回吧!”
顾君瑜恭恭敬敬地对他伏首作揖,“老师不要生气,我改日再来拜访!”
顾君瑜起身离开。
这位恩师太迂腐了,他无法苟同对方的观念,再这么聊下去,彼此都会不痛快。
褚文渊看着自己放在一旁拟定的名单以及一张玉琼苑的请帖,心口更郁闷了。
安王不急,他却急死了,原本他还准备给安王推荐一些认为值得结交的大臣,现在看来这份名单也用不上了。
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好学生,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孟浪?
马车还停在门前的垂柳下。
顾君瑜掀起车帘走进去,“等得无聊了吧?”
“不无聊,褚公找王爷何事?”陆沉菀见他进来就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也没什么大事,大概想起了以前给我讲课的日子,特地叫我过来听他授课。”顾君瑜笑着说。
陆沉菀将信将疑,褚文渊亲自派人来找安王,怎么可能只是说这么简单的事?
顾君瑜看她一副狐疑的表情,忽然想起老头子叫他不要沉迷美色之事,便笑道:“菀菀确实很漂亮。”
陆沉菀:……
顾君瑜带着自己的一群贴身侍卫去了城郊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