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杳意识渐渐回笼,怔怔的看着来人。
着了一身月白缎袍,面如冠玉,即便已至中年,仍然如青竹般挺拔俊朗,神情淡而冷清,一如当年,轻易便能勾了人的心。
这便是当今大夏的首辅大人顾云霁。
魏之杳闭上了眼,笑出了声,有些讥讽。
十年了。
他终于来了,也好,能在死前看他一眼,也不枉夫妻一场了。
“顾云霁,我做错了什么。”魏之杳攥紧了他的衣袖,直直的撞进他的眸子,嗓音沙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我。”
十年,他未踏进后院一步,在旁人眼中,他们恩恩爱爱,实际上连个陌生人也不如。
这十年来,孤寂流言将她折磨的油尽灯枯,时至今日,那些爱意早在这么多年内便消磨干净了,只剩下一点想要知道真相的力气支撑着她。
不然,她死不瞑目!
顾云霁身子僵硬,片刻便又恢复正常,扯开了她的手,轻声道:“杳杳别闹。”
一句话,便让魏之杳所有的情绪瞬间支离破碎,她攥着他的衣角,红着眼问:“顾云霁,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我死前最后一个愿望你都不肯满足我吗?”
顾云霁掰开了她的手,将毯子盖在了她身上,轻柔的像在对待什么珍宝,温声安抚,“杳杳,我不会让你死的。”
魏之杳浑身冰冷,将身上的毯子掀开砸了下去,恨恨的看着他,“顾云霁,你还要折磨我多久?”
“一辈子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盛怒过后便是情绪崩溃,魏之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胸腔里痒的难受,她捻着锦帕剧烈咳嗽,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月白锦帕,绽出了点点红梅,艳丽逼人。
顾云霁脸色大变,目眦欲裂,“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到!”
魏之杳撑着身子,气若游丝,摸索着抓住他的手,“顾云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就这般直直的看着他,像是执念一般。
顾云霁闭上了眼,调整了一下呼吸,艰难开口:“那年上元节寺中失火,你与薛景呈共处一室,他中了媚药……”
他说的艰难,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
魏之杳呆在了原地,片刻后大笑,笑出了泪,“顾云霁,你怀疑我失身了?”
顾云霁没有回答,只攥紧了垂在袖中的拳头。
看着他的神色,魏之杳一下子明白了,笑的悲哀,“这么看来,当初我给你的解释,你根本不信。”
“是我傻,还以为你信了,谁想到你竟怀疑了我十几年,十几年啊!”
魏之杳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死死咬住唇,哑声道:你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一查,我和薛景呈没半点关系。”
“你若再不信,便不信了罢。”
顾云霁神色大震,几乎难以置信,倒退了好几步,“这不可能!”
魏之杳看着他的神情,忽然生出几分快意,殷红的血迹映着她惨白的面色,意外显出几分昳丽之姿。
“顾云霁,你后悔了吗?”
她笑,咳嗽着捂着胸口,断断续续道:“我…后悔了,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嫁…给你!”
魏之杳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耳边响起凄厉的叫声。
杳杳…
“这吃了药也降了温,姑娘怎么还没醒过来。”
“姑娘一向身子娇弱,又在外吹了那么久的风,怎么受得住,要我说,五姑娘真是被侯爷宠坏了。”
“嘘小点声,让姑娘听见又该伤心了。”
魏之杳幽幽转醒,耳边潮杂的很,叽叽喳喳的,她费力的睁开眼皮,喉咙里痒的厉害,“咳咳咳咳…”
这边的动静惊到了侍奉在旁的两个丫鬟。
“姑娘醒了。”春花露出喜色,忙倒了水给她温了温嗓子,拍拍她的背,“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魏之杳抿了一口放到一旁,“好多了。”
许久未开口,透出一股沙哑。
秋月掀了帘子,拿了件月白披风进来披在她身上念叨,“姑娘才醒,可别又吹了风。”
魏之杳瞳孔骤缩,“秋月?”
秋月不是前些年就去世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