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眉见两人站桩似的不肯动,不禁暗叹一声,道:“您生我养我,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您的不是。”
言罢牵着白明洲的手让开位置,好让夫妻二人进来。
白明洲笑着对外面的宣桃招了招手,“宣桃,带着岳父岳母进来吧。”
两人本就因为宣桃而与女儿有了嫌隙,自然不会给宣桃的面子。
桑大人脸色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护着夫人先进亭中坐下。
小亭依山傍水而建,山是假山,水却是活水,潺潺的水声下,桑夫人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爹都脾气大易冲动,本就城外猎杀妖魔惯了的,也沾了那一身的邪肆暴虐,你爹昨日气你指责我们,故而说是为了你杀人。”桑夫人开口,却与昨日所言完全不同。
桑大人也轻咳一声,“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最珍爱的就是你娘了,你惹得你娘哭成这样,爹生气也想气气你。”
桑眉看着桑大人一双肿泡眼,夫妻二人今日所言却是完全推翻了昨天说过的话。
桑眉知道桑大人说的生气是真,说的话却不仅仅是为了气她。
多半是看今日她情绪还算平静,便还想将那些恶事一力承担下来。
桑眉心中越发酸涩难忍,又听得桑大人道,“过去做过的坏事被女儿全知道了,我和你娘羞愧又难过,我们已经决定为那些死在我们手中的无辜之人立下牌位日日供奉,以求得原谅。”
桑大人和桑夫人有修为傍身,人到中年仍是年轻模样,然而桑眉今日却诧异的发现,桑大人的头顶上竟然已经生出了丝丝白发。
白明洲坐在她身边,虽然不发一言,却是在石桌下悄悄握紧了她的双手。
桑眉摩挲着桌面粗糙的痕迹,久久才开口,“女儿已经长大了,如今也已经嫁人了,只望爹娘日后行事能够多想想自己。”
桑大人和桑夫人所做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女儿。
哪怕到了如今,也一直在想尽办法保护女儿,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两人做错了事情呢。
归根究底,也是她的错。
见到桑眉神情低落,白明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传音道,“要错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日引大火烧了宴会,也不会让岳父岳母两人误会。”
桑眉也传音回去,声音中带着笑意,“我什么时候脆弱到需要这般安慰了。”
白明洲见此也松了一口气。
除了放下果盘之后就被桑眉放回去休息的宣桃,亭中四人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一直等到有下人来告知午膳准备好了,才一起前往前厅用饭。
饭后桑眉和白明洲就告辞了。
回去的时候宣桃正盘着腿坐在门前,见到桑眉和白明洲的身影才赶紧站起来。
“小姐姑爷!”
桑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还疼吗?”
宣桃摇了摇头,“不疼。”
白明洲推开门,招呼着二人进来,“有什么进来说吧。”
宣桃昨日从池中醒来,也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去阴曹地府前最后的愿望就是看看小姐的体质究竟有没有被改变,秉着这样的想法,宣桃一路走回了桑府,然后在门口的时候被守门的小厮看到她衣服胸口上的血迹吓得尖叫。
而桑大人和桑夫人一整晚忙着哭去了,被全面开启了神识的白明洲带着桑眉匆匆赶到将人接了进来。
等好不容易给宣桃讲明白她没死而桑眉的身体也没有异样,又让她去洗澡换了那身血衣之后,天光已经大亮了。
桑眉于是叫了宣桃去叫醒桑家夫妻二人去后院一叙。
然后就有了亭中的一幕。
昨日一切匆匆,宣桃虽然知道自己没死,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回来后就蹲守在小姐门前等着他们。
见到人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发问,“小姐,我明明是亲手把自己心脏剖开了,怎么现在我还有一颗心在跳着?是小姐你救了我吗,逆天改命的事情会不会伤到你?”
桑眉被她一番话连珠炮弹似的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奈的扶额,“你好歹等我先喝口水歇歇再慢慢跟你讲。”
宣桃提着水壶快速的倒了一杯水给她。
见宣桃眼神巴巴的瞧着她,桑眉也不卖关子,将自己身边的白明洲推了出来。
“不是我救的你,是你家姑爷。”
白明洲翻开倒扣的水杯,推到宣桃的面前微微一笑。
宣桃一愣之后很快将水杯接过来,热水汩汩而下,“姑爷请喝茶。”
“你现在这一颗,是我用池底明光砂重新捏来的。”白明洲啜饮一口茶,“你天生火属,心脏为人之关窍所在,可这能否活着,却不单单看这关窍,还有修行者的灵窍门。”
宣桃摸了摸自己的下腹,若有所思,“是丹田?”
“错,是灵台。”
白明洲道:“灵台位于胸腹,与心脏接近。你当初用药蕴养时,有些许药物浸入灵台,维持了你的身体生机不散,而明光砂身为至阳之物,更是生机勃勃,用来做心脏的代替物维持身体血脉基本运转再合适不过。”
宣桃没听明白,但是她也懂,自己之所以现在还能够见到小姐能够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她,都是因为姑爷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