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有异样!
没有异样为何会突然吐血, 为什么会昏迷。
不过瞬息, 方才还浅笑着为她画眉的人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桑眉拿着帕子为白明洲擦拭额间汗水的时候手都在抖,面前人苍白的脸和那日在九阙山上所见到的重叠在了一起,有一瞬间,桑眉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
这一场梦从白明洲从异域魔界重伤回来之后就开始了。
没有所谓的幻境,也没有桑家大小姐和白公子的这一场婚礼。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黄泉路上的一场幻梦。
桑眉咬了一口舌尖, 血腥味蔓延的同时也让她的眼神清醒坚定了起来。
白明洲莫名昏迷,若她这般自怨自艾下去,又如何能够救得他?
桑眉将被子盖好在白明洲身上, 又将重重帘帐放下, 吩咐好了下人守好门之后,她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现在她所能想到的令白明洲昏迷的原因, 只有城主府的冉霁雪和白明泽二人了。
白明泽是白明洲一胎而生的双生弟弟,两人之间自有血脉感应,一方若是昏迷另一方也会出事。
是她关心则乱,也许出事的不是白明洲而是白明泽,也许他只是受牵连的那个人呢?
城主府有能够隔绝内外的结界存在, 桑眉不欲惊动城主府中人,只能选择一条完全不会触碰到城主府结界的路。
——她决定从清溪里面游进去。
清溪之中有万千锋利剑气,结界也无法阻隔清溪水的流动。
也因为清溪中的剑气存在,普通人入内瞬息就会被搅成血泥,修行者也无法彻底的隔绝这剑气对自身的伤害,是以城主府也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能够从清溪中偷偷闯入进去。
桑眉怀疑这里面的剑气恐怕是哪位剑仙留下来的,才能够有这样霸道凌厉的气势。
一入水,桑眉就感觉到了身上肌肤被利刃割裂的痛楚传来,这剑气比桑眉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在撕裂了表面的皮肤之后,又贪婪的往肌肤内里钻。
桑眉咬了咬牙,灵气护在自己身上不过片刻就被割开来,她不得不时刻凝神以灵气化盾保护着自己,否则她怀疑自己根本就撑不到进入城主府内。
饶是如此,等桑眉上了岸之后,鹅黄的裙衫也尽数被染成了红色,手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往外流着血。
手臂上的伤口还留有残余的剑气,无时无刻不在伤口中肆虐。
这般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桑眉却像是毫无察觉般,只在发现无法用灵气止血之后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若是任血这般流下去,难免留下痕迹被人发现。
桑眉两三下扯下自己的裙摆裹在伤口上,然后用灵气阻隔了伤口两侧血液的流通。
确认不会再流血留下痕迹之后,桑眉才满意的向着记忆中白明泽的居所飞掠而去。
赏花宴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是冉霁雪一直没有公布少城主夫人的正妻人选,留在府中的贵女日日忐忑祈祷,然而直到冉霁雪失踪,白擎干脆的就把这些姑娘全部送了回去。
咬碎多少银牙尚且不知,这城主府里,比桑眉在这里住的时候不知冷清萧条了多少。
桑眉去的并不是时候,因为白擎也在钧天阁内。
白明泽并没有昏迷,看着除了苍白虚弱了一些,瞧着并无其他身体上的大碍。
桑眉藏在正厅主位后的屏风夹角处,正好将两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在宴会上看到的白擎强大又威严,然而此时的白擎脸色看上去却憔悴了不少,眼圈下一片焦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下颚一片杂乱的胡茬,颓废无比的同时身上隐隐传来狂乱的气息。
桑眉忽然想起白明洲说的在他记忆中城主府的下场,是白擎疯了之后杀光了府中的所有人。
桑眉始终无法将众人讲述里和所见到的那个面虽冷淡却一心为民的英雄人物与杀了所有人的疯子相联系。
可是看着白擎此时目光中隐隐显露的疯狂,她却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白擎绷着脸在问白明泽关于冉霁雪的事情,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偏偏白明泽心里本就有鬼,谎话虽然在心里排练了很多遍,第一遍说出去的时候虽然心虚却还算正常,可随着白擎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见到娘最后一面时候的细节,白明泽冷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声音不成语调,前面说过一遍的细节后面又突然变了模样,前后矛盾的话语让白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又一次问出来之后,白明泽终于抖着唇然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擎闭了闭眼,努力压抑下心里想到一掌打死自己亲儿子的冲动,沉声问,“你娘在哪里?”
白明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边是娘,一边是爹,他无论是说还是不说,都会对不起另一方。
“我……我……”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娘在哪里?”
白明泽张了张嘴,“娘……”
然而白擎却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掌拍在手边桌上,一张黄梨木的古董座椅也跟着一起四分五裂。
他暴怒出声,“你娘究竟在哪?!!”
白明泽也大吼出声,“在密室!娘在密室!!娘在密室娘要死了!!!”
像是终于将这些日子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吼了出来,他抱住头突然支撑不住似的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