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颗糖到底被抢走了,几个大孩子还因为他只有一块不够他们平分而责怪他,打了他一顿。
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一块糖罢了能有什么,可是那时候他是真的很恨很恨,大抵是他的眼光太凶恶吧,被那几个大孩子看见叫嚣着打的更凶了。
然后怎么样了,似乎就是在这样一个凄冷的夜晚,他摸进他几个大孩子的床头,把其中打他最恨的那个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那个孩子因为缺氧醒来,就发现了幽灵一样站在床头的他,他挣扎着想要打他,可是却发现四肢已经被钱向东牢牢困住,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那个孩子开始惊恐恐惧,最后露出祈求的神色。钱向东放过了他,从此以后他就是那群孩子的头。他不知道那晚还有没有其他孩子醒来,他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寝室的孩子再没一个人敢欺负他。
钱向东陷入了回忆的沼泽,记忆之中到处充斥着恶毒的暴戾,他越陷越深,慢慢竟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忽然门口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这声音不大不小,却犹如一记惊雷劈在头顶,一下就驱散了所有阴暗和雾霾。
钱向东自黑暗之中猛地睁开双眼,似一头自沉睡中醒来的雄狮,他迅捷敏锐从床上跳下,悄悄打开后门,绕路去往前门。
四哥,四哥路莳猫着腰脸怼在门上,试图从门缝窥进室内,好看看钱向东在不在。他肉乎乎的脸颊都被挤变形了,也没看见。路莳就跪在地上换另外半边脸怼上,继续小声叫唤,钱向东,你在不在呀?
钱向东悄摸来到前门就看见路莳撅着屁股整个人趴在地上,好像偷窥主人上厕所的猥琐大猫。
在。钱向东双眸中因为回忆或者其他而染上的阴鸷之情绪瞬间褪去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那你给我开门好不好?路莳丝毫没意识到钱向东就在身后,还试图变换角度去窥探到室内的人。
钱向东忍着笑意道:你回头。
路莳撅着屁股,蠕动了两下,地上一颗小脑袋瓜露出来。
四哥!路莳呆了下,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你怎么在这?
有后门。钱向东指了指走廊另一头。
路莳疑惑,可我怎么没听到你脚步声?
钱向东注意到路莳裤子上沾了土,蹲下去给他拍土,你忘记你我练过了?
路莳恍然大悟,对呀,四哥一个能打好几个,不想让我听到脚步声,我怎么可能听到。
随后就不再纠结这个,而是邀功的贴上钱向东,我去你们宿舍找你,到了就寝时间你还没回来,我就猜到你肯定在研究室。过来找你,你们研究室又关灯了,我就寻思喊你几声,本来寻思没人答应我就回寝室的,没想到你真在。
钱向东的眸色在暗夜之中忽闪一下,一道幽深的暗芒快速滑过,对面之人和钱向东本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突然而来快速而去的情绪。
谢谢你能来。钱向东忽而很认真很严肃来了这么一句。
路莳吓了一跳,四哥,你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我做噩梦了。钱向东随意岔开话题,笑道:你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要在噩梦中挣扎多久。
路莳乐了,企图以钱向东平时撸他的姿势揉钱向东的头,结果发现够不到,就垫起脚尖,然后还是够得很费劲,就在他想退而求其次拍拍钱向东的肩膀以做安抚时,钱向东却忽然弯下腰,这个高度路莳放下脚也可以轻易揉到钱向东的头。于是路莳就若无其事的揉了两把,别说手感还挺好,难怪四哥总喜欢揉他的,就又多揉了两下。
然后才一本正经深沉道:四哥,你不害怕,有我呢。我是你对象,以后会保护你的。
那就请路莳先生日后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
路莳走进实验室绕了一圈,看见那张简陋的铁床上只有几个纸板子连床被褥都没有,心疼了,不高兴了。
我就睡一晚,明天就把被褥拿过来就好了。
路莳皱眉,挑剔地环顾研究室的环境,以后你就要在这睡。
研究内燃机期间就在这睡。钱向东把白日发生的事情和路莳讲了一遍,我怕副厂长派人过来捣乱。
很有可能。路莳皱着小鼻子,少年老成地点头,那好吧,我决定了,我陪你一起睡。
不行,这环境这么简陋,再说连个被子都没有
我是你对象。路莳道:陪你共甘共苦不是应该的吗?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临阵退缩。四哥,我跟你说不能陪你吃苦只想着跟你一起享福的对象,那都是骗子,他们在哄你干活给他们肉吃。我可不是哦。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路莳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钱向东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他可算明白了什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什么是铁汉柔情。现在他就骨头都软了,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躺上另一侧跟路莳面对面,清朗的月光照在路莳的眼睛里,似星河荡在其中。
路莳,你眼睛里似乎有星星。钱向东突然道。
路莳回望钱向东,钱向东的视线令路莳的心脏猛地快速跳了起来,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其它什么感觉。
他小心道:四哥,你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只野兽,想要吃
钱向东一把捂住路莳的眼睛,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看,睡觉。
哦。路莳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搔过钱向东的掌心,一路搔进他的心底。
路莳,谢谢今夜你能来找我,更谢谢你的及时到来,打破了我心底的噩梦!
等路莳睡过去,钱向东从空间里拿出毯子和枕头给路莳,本来他不想用的,他发现自己每次使用空间后遗症就是发烧,他怕自己这时候发烧影响明天进程,就打算囫囵睡一宿。
但路莳来了,自然不能这么将就。他服下两片感冒药确保明天不会烧起来,也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沈丘送周秋颜上班,打开门就看见路莳和钱向东躺在床上,被子和枕头已经被先醒来的钱向东收了回去。
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在这睡的?沈丘惊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钱向东,你不会是自己不敢一个人睡,就把你弟叫来陪你吧?
路莳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就听到这句,大脑宕机中就下意识超级大声反驳道:才不是,我四哥胆子大着呢,我才是胆小怕黑的那个。
得了,这下是彻底坐实钱向东怕黑的事实了,还是洗不掉的那种。
等路莳清醒过来反应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溜了。
钱向东只能宠溺地笑,还能怎样。
之后的日子都是路莳打饭给他送来,晚上在自己宿舍看书,快到就寝时间再溜来研究室这边和钱向东一起睡。
终于在一个午后,一组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其他工人路过皆被这动静弄得纷纷好奇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