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尧,我们和离吧。”楚荧站起身来,迎上秦穆尧的目光,淡淡地开了口。
楚荧才掷下这句话,就不知道是谁手中的茶杯应声落了地,噼里啪啦的脆响过后,谁也没有心思去管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厅中的气氛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她。
“这好好的怎么就要和离了呢?”还是秦母先反应了过来,脸上挂着有些难看的虚笑,急忙开口道,“荧儿莫要开这种玩笑啊,父亲母亲年纪大了,经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玩笑话。”
“婆婆,我不是开玩笑。我何须拿这种事开玩笑。”
楚荧转过身来,脸上没了过去那样温和的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母。看着楚荧那双平静的双眼,所有人这才意识到,楚荧从来不开玩笑。
“不行!我不答应。”
秦穆尧先从惊愕,再到慌乱,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妻子楚荧,如今是真的跟他彻底离了心。
“你就宁可跟我和离也不愿跟我好好过吗?”
“秦穆尧,从一开始不想好好过的到底是谁?”楚荧不冷不热地问。
楚家和秦家的长辈交情甚好,二人年纪相仿,也曾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家中在小时便给两人定了婚约。秦家家风严正,秦穆尧从少年时就知道楚荧是她未来的妻子,他便要求楚荧贤惠得体。
直到昨年秦穆尧从边疆得胜归来,入宫参加庆功宴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一身红衣的淮恩郡主,与温和周全的楚荧不同,江心张扬又泼辣。以至于在这么长的岁月里,秦穆尧甚至忘记,自己的妻子也曾经是一舞便名动京城的美人。
但是日子久了,面对着跋扈的江心和秦家这满地鸡毛,楚荧的端庄得体,便显得尤其的难能可贵起来。他后悔了。
秦穆尧被问得答不上话,只能沙哑地说:“原先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辜负了你的感情,但是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你对我有什么怨怼我都会补偿你的,和离一事就此作罢可以吗。”
楚荧看着秦穆尧,不咸不淡地道,“要补偿我?那我要你休了江氏,你可答应?”
“你凭什么让穆尧休我!”江心快步走到秦穆尧身边,挽住秦穆尧的手臂,对楚荧怒道。
秦穆尧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江心,还是犹豫了,抿着唇没说话。
“我在这儿讲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妾室插话了。”楚荧瞥了一眼江心。
“你——”
“秦穆尧,你说想好好过的时候我就要好好过、你说要就此作罢我就要答应你?你以为你是谁?”楚荧并不理会江心,只是看着秦穆尧,轻飘飘地开口:“如此,你若还想强求,那我便只能休夫了。”
有人倒吸了口气。
“荧儿……这门亲事也是我和楚家一同定下的,你为何要和离?可是我秦家哪里对不住你。”半晌后,秦远缓缓地开口。
楚荧笑了笑,回:“公公不若去问问江氏到底做了些什么吧。”
“江氏?荧儿……上回太后寿宴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秦远看着秦穆尧身边站着的江心,皱了皱眉。
楚荧摇了摇头:“公公可知道江氏给我下毒一事?”
“她敢!”秦远到底是武将出身,一声暴喝,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江心哪见过这个架势,被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才落,小五就带着染梅和秦穆尧的小厮安子走进前厅。
“老爷,我是少夫人院子里的贴身丫鬟。”染梅直直地跪在了秦远面前,磕了个头,“三个月前少夫人去静山寺祈福的时候,郡主的人曾找我,拿着我弟弟的病情要挟,让我给少夫人下毒。”
说完,将几包毒粉和淮恩郡主的信件一同呈给了秦远。秦远紧锁着眉头抖开信纸,只不过看了几眼,就面色铁青地把书信摔到了江心脚下。
江心瘫坐在地上,只是看到信件一角的字迹,面色便顿时变得灰白。
秦远沉着嗓子问跪在地上的染梅:“当初在府里找你的人是谁。”
“老爷,郡主拿着我一家老小的生计威胁,小的这也是没办法啊!郡主让我药死少夫人,让她不能出现在婚礼上……”安子颤颤巍巍地跪下,声音中带着哭腔,“郡主说,若是不除掉少夫人,她就砸了我父亲的摊子,我一家老小都靠我和父亲糊灯笼的摊子过活啊……”
“不、不是我!一定是他们串通好要编排我的!楚荧就是不想看我进秦家!”江心越听越慌,去揽身边秦穆尧的腿。
但秦穆尧只是在江心惊恐地目光中,捡起江心身边散落的信件。江心急着去抢信件,伸手一扑,信件碎成了几块,又纷纷扬扬落到了她的身上和地上。
楚荧则轻轻地笑了声,接着道:“这信件没了就没了吧,不如公公再看看这个。”
说着,从自己的衣袖间,又取出一叠纸,让素雪拿给了秦远。
秦远接过折叠纸,是数份供词,出自楚鸣之手。上面记着楚荧去静山寺那日,抓住的几名被派去截杀楚荧杀手的口供。
一张一张,无一不是江心出高价、又或是拿着亲人威胁,让杀手去取楚荧性命的供词。
“既然公公也知道楚家与秦家交好,那我哥哥定然不会平白无故只是因为妹妹的丈夫纳了个妾,就让我拿着这些东西来编排郡主的。”楚荧看着秦远握着证词微微颤抖的手,道,“更何况还事关我、和那些为郡主卖命的杀手的家人性命不是。”
秦穆尧沉默着看过证词,江心抬头,却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她作为郡主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今天面对此情此景,却是第一次怕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
“穆尧……穆尧,我只是太爱你、想要独占你而已!我都是为了我们这段情!父亲!我真的只是太在乎穆尧了!我不想和别人一同分享穆尧而已……”江心哭着扒着秦穆尧的双腿,发髻散乱,和泪水同妆容一同糊在脸上,苦苦哀求着,哪里还有半点身为郡主的风光。
然后哭着哭着,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癫疯地惊叫起来:“穆尧,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楚荧这个女人!她——她早就和我兄长私通了!”
秦穆尧只是看着江心,挑了挑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见秦穆尧没说话,江心更是大声地叫嚷起来:“她!她从静山寺回来的时候,就是乘着我兄长的马车回来的!还有上回、上回也是我哥送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回来秦府的!他们、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你们也都知道我兄长江斜在外边是什么名声!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一向没个正经!”
秦母的目光不知是惊恐还是怀疑,在江心和楚荧二人身上打转,呆呆地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