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洗澡不太方便,之前是个男护工,由于谌冰一直嫌弃别人碰到自己,过程一直冷着张脸,不仅自己烦,护工压力也很大。
一会儿萧致给他洗,谌冰觉得尚且可以接受。
走到楼道,谌冰却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正向门内探头探脑。
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儿。
女人手里拎着水果,小女孩手里捧着花,他俩正跟男人说些什么。
你也来吧,跟人家好好道个歉。
走男人说:哎,我这段时间道歉嘴巴都说干了,他们家根本不想见我。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他佝偻着腰,头发很短,穿一件黑色的马甲,身材干瘦。
女人面色无奈:那行,你等我。
嗯。
男人转过脸。
谌冰隐约觉得面熟,却没想起来是谁。身旁萧致突然点燃了似的,散漫地晃了晃掌心雨伞骨,两三走近,背影高大。
那男人看到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吓得脸色微白,调头准备从另一边走。
不过萧致却前跨一步,直接抵住了他的退路,声音压着火。
你想躲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这个司机,也是上辈子撞死萧哥的司机。
第100章 喜欢你比想象更早。
我,我对面的男人支支吾吾。
眼看情况不妙,谌冰叫住萧致,问:怎么了?
萧致嗤了声,侧头,垂眼瞥了他一眼:这是送你住院的男人。
谌冰才认出来是他。
住院以后谌冰不太见外人,当时被撞了也没来得及看罪魁祸首,现在才发现是眼前这个人。
对方年纪也就三十来岁,正值人生的壮年。他面色惭愧,朝谌冰尴尬道:同学,真的是对不起你,我当时确实没注意到。我他妈他响亮地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平时开车确实莽,家人劝那么多次不长记性,这次是真的记住教训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我!
他说话语无伦次,声音颤抖,本来干瘦的脸更苍白。谌冰看他打自己时,没忍住:别
对方显然这段时间被压力压垮了,眼眶红了一圈:同学,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补偿我的过错!
谌冰有些不忍心,但联想到这段时间吃糠咽菜,拜他所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谌冰莫名觉得他很眼熟。
眉毛,眼睛,尤其是突出的颧骨,瘦伶伶的模样越发在记忆里翻涌。
你要真后悔,以后就记牢交通安全守则,别再害人害己。萧致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女人和小女孩,看看你的家人,自己想想。
是,是,是。男人忙不迭答应。
女人在旁边帮腔: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骂他。同学你不知道,我们过得很不容易,他在这边拉货,孩子刚上幼儿园,我平时在超市上班挣钱,谁知道突然出车祸了,我们本来就积蓄不多,现在
如出一辙的哭诉的声音。
记忆回到了那年傍晚。
公安局里,警察从电脑调出沾着血迹的照片,示意谌冰坐下,然后说:死者车祸后身体支离破碎,脸也遭到毁容,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一张照片,经过监控查看后确定是你。所以找来你配合警方调查。
警察说: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人,你们以前认识吗?
陆为民说:这学生成天逃课,旷课,不知道混哪儿去了,但人品其实不错,我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路。
还有女人站在桌前哭诉:我家里还有个读幼儿园的女儿,现在撞死人了!我和女儿还怎么活!求求你们放过我老公!他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再给我老公一次机会!
薄雾散开,尽头处的女人,面容和眼前憔悴的女人重合。
有好几次她在外面敲门,拎东西想进来,被许蓉皱眉挡了出去,谌冰只短暂地听到了她的叹息。
现在,才看清楚这张脸。
司机上辈子无意撞死萧致,这辈子撞伤了谌冰。
谌冰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罪魁祸首不再犯错,如同多米诺骨牌没被按下第一块,那么一切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了?
谌冰不知道怎么看待这一家人。
他的重生,无意也拯救了需要入狱的男子,拯救了绝望的女人和那个小女孩儿。
谌冰脸上没什么情绪,站在原地一直没说话。
萧致推拒女人手里的水果,说:拿回去给你女儿吃,走,谌冰不想见你们。
女人万分惭愧,讷讷道:那有需要随时找我。
嗯,以后少不了你们。
真的不好意思。说完,女人牵着小女孩和丈夫消失在过道。
萧致转身,见谌冰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萧致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觉得这家人可怜?
谌冰摇头:不是。
他现在还没有处置自己生命的权利,也不能简单一句同情或者可怜宽恕对方造成的伤害。这应该由在乎自己的人来宽恕,比如许蓉和谌重华,还有萧致。
萧致推开病房门:以后咱俩开车要小心啊,一不留神,害人害己。
嗯。
谌冰跟进去。
萧致脱完外套挂到架子,转身帮谌冰脱衣服。拉链往下,谌冰手指搭着萧致的指尖,直到衣服脱剩下一件单薄的病号服。
拆线几天了?
谌冰说:两天多。
那应该能洗澡了。萧致说,走吧。
谌冰进去,萧致半低着头调试热水,拿蓬头往手心冲水感受水温。
为了不打湿衣服脱掉了衬衫和裤子,随便裹了条浴巾,腰身的肌肉往上堆砌,肩膀骨骼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身材高挑,背影极其好看。
脱掉衣服后,萧致手指在谌冰的腹部轻轻抚过。
肉色的伤疤,比正常肤色偏白,线条潦草杂乱,好像一道延伸在腹部的沟壑。
萧致垂眼轻轻抚摸,亲了亲谌冰的脸:这疤真丑。
谌冰无语:又不是我想要。
能动手术吗?祛疤手术。萧致先淋湿谌冰的头发,挤了洗发露上去,我看不了这个,一看心里就难受。
谌冰心不在焉:能吧。
那以后去弄了。
谌冰说:随便。
萧致抓了抓他的头发:你该剪发了,现在特别长。
谌冰闭着眼,就嗯了声。
医院里有剪刀吗?
谌冰注意到他的意思:你帮我剪?
萧致好笑:你信不过我?
考虑到他的手艺,谌冰想了想,真信不过。
你放一百个心,萧致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按摩,以前帮萧若剪过刘海,齐刘海,斜刘海,空气刘海。试一试?剪过都说好。
触感非常湿滑,又舒服。谌冰微微偏头,想了想理发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是拒绝:算了,我去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