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苏碧鸾看了看姚珍珠:“再说,现在你身边有了媳妇,倒是不用我这个祖母再替你操心。”
李宿一听媳妇两字,脸上差点没崩住,险些露出一个傻笑来。
不过想着如今事态庄重,李宿还是憋住了,继续道:“祖母,父王今日应当就会下诏,废黜我太孙之位,今日我便会挪宫,不再居于深宫,行事倒是方便许多。”
“祖母有何安排,尽可知会孙儿,孙儿一定能完成使命。”
苏碧鸾听到他这一眼,若有所思点点头:“以退为进,倒也并非坏事,端看你能去哪里了。”
盛京之中,有一处空置的皇家园林,有的风景如画,有的则零落废弃。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出长信宫,天地广阔,李宿便可自由翱翔。
李锦昶这一步棋下得大错特错。
他若是一直把李宿控制在深宫之中,即便李宿会飞,也无法有任何作为。
苏碧鸾道:“纵虎归山,养虎为患,这就是今日的太子殿下。”
李宿没有说话。
此时毓庆宫也无外人,苏碧鸾也不用藏着掖着,便道:“当年长姐突然崩逝,留下一双幼子,陛下壮年丧妻,难免心中伤怀。”
苏碧鸾说起洪恩帝,语气里倒无不满之意,只是平淡诉说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陛下同长姐少年夫妻,又是青梅竹马,感情自是深厚。加之陛下即位之初国祚动荡,长姐一直勉力支持,给了他最大的心理慰藉,这才让陛下能支撑下来。”
“这份情谊,任何人都比不了,也给不出。”
除了孝慈皇后,所有人对待洪恩帝都是皇帝,唯有孝慈皇后把他当成是少时的邻家哥哥,是自己的丈夫。
“陛下同孝慈皇后这份感情,让他的理智出现了差错。”
“他太过伤感于孝慈皇后的早亡,难过于自己没有好好对待孝慈皇后,也伤怀两个幼子失去了母亲。”
所以,他给寿宁公主取名长生,赐封号为寿宁。
希望她健康长寿,一生安宁。
而李锦昶,他也都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从不敷衍。
“但他这份溺爱,却害了两个孩子,也害了长信宫所有的人。”
李锦昶自私偏执,只一心为自己打算,寿宁公主肆意妄为,从不管他人心事。
这两个天家儿女,竟是扰乱长信宫的最大祸根。
“若没有他们,又哪里有如今的动乱不安的长信。”
国祚不稳,才是祸国之兆。
苏碧鸾凤目一挑,满眼都是厌恶:“从他跟自己的妹妹颠鸾倒凤开始,我就不同意让他继承大统。”
“这长信宫里,哪怕是李端都比他配当皇帝,唯独他不配。”
李宿有些震惊:“祖母,您是何时知晓的?”
就连姚珍珠也很吃惊,李宿会知晓此事,是因他少时看到了两人行苟且之事,但贵妃又是如何得知?
苏碧鸾瞥了他一眼,反问:“你又是如何得知?”
李宿深吸口气,简单说了两句,末了才道:“此事实在骇人听闻,且也太过龌龊,孙儿实在难以启齿。”
自己的父亲同亲姑姑乱|伦,他还亲眼所见,当时没有宣扬出去,已是他少年沉稳,把这一桩龌龊官司压在了心底。
又何足为外人道也?
苏碧鸾定定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难怪你一直不喜外人亲近,早先的时候瞧见女子,也是尽量躲避,原来如此。”
李宿的这个毛病,在她面前一直隐藏的很好,但他毕竟是苏碧鸾看着长大,他的一举一动苏碧鸾都能分辨清楚。
他之前病得那么重,重到不能同任何生人碰触,苏碧鸾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但他不说,苏碧鸾也不能逼着他去倾诉,便一直悄悄关注他,看此病是否有转机。
她万万没想到,带来转机的,竟是一个御膳房的小宫女。
时也,命也。
她的一念之间,姚珍珠便去了毓庆宫,而李宿也遇到了自己命定之人。
自从有了她,他的转变苏碧鸾都看在眼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宿终于变得像个正常人了。
他会哭会笑,会欣赏四季变迁,也会沉醉于梅林的美。
他不一样了。
苏碧鸾回忆过去,心中又涌出疼惜:“这两个杀千刀的畜生,不配为人父母。”
他们肆意妄为,伤的是天家颜面,若是一直压着不被外人所知,倒也无伤大雅。
坏就坏在,他们早为人父母。
李宿看到了这一段过去,心受重创,从此排斥外人,那李如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