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要得偿所愿,最根本的症结不在嫣儿的亲事,而是在我的身份。”
李长生听他说得激动,便默默收回手,低头安静听他讲话。
李锦昶亦无所觉,只耐心同她道:“长生,如今我尚且根基不稳,还未能登基为帝,又如何为嫣儿谋划?”
“为今之计,唯有早早登基,继承大统,才有可能安排嫣儿的未来。”
这话听来毫无破绽,若是从前的李长生一定会信,但现在,她想起尸骨未寒的郑承嘉,心中也渐渐泛起一丝冰冷。
这种冰冷,让她头脑逐渐清醒。
“哥哥,你实话同我讲,郑承嘉到底是被谁所害?”
李长生还是因近日遗书之事,怀疑了李锦昶。
李锦昶没有沉默,没有迟疑,他几乎是想都未想,迅速做答:“长生,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定国公为兵器司监正,掌京畿守备,他的死并非什么儿女情长,而是权利争斗。”
“你且想一想,他若是死了,我会有什么好处?”李锦昶语重心长,“我能得到的只有坏处,我身边少了一员大将,对兵器司的掌控力会降到最低,而你又会伤心欲绝。”
“我什么时候做过让你伤心的事?”
李锦昶最后可谓是含情脉脉。
李长生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既然哥哥知道是谁害死的夫婿,那便请哥哥查明真相,让夫婿可以瞑目。”
李锦昶眸色深邃,他没有看着妹妹,反而看向雅室里幽暗的宫灯。
“这是自然,你放心,幕后主使者我已全部查清,就差最终的证据了。”
李长生长舒口气:“那便好。”
这话说完,兄妹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锦昶见兄妹二人已把话说开,李长生也冷静下来,便背手起身,道:“你早些安置,明日我再让太医来给嫣儿看看,待病愈再回府。”
李长生这才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看着哥哥依旧高大的背影,略有些愣神。
李锦昶似乎感受到了她无言的沉默,犹豫再三,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幽幽宫灯里,李长生眉目精致,有着天底下最美的面容。
人人都说先太子妃柳映莲天姿国色,颇有凤主国母之风范,行走坐卧皆同孝慈皇后仿佛,但若让李锦昶来看,最像母后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亲妹妹。
孝慈皇后的亲生骨肉李长生。
便看她三分眉眼,李锦昶便会回忆起早逝的母后。
“长生,我们一母同胞,兄妹一心,我永不会害你。”
李锦昶道:“你又为何要怀疑我呢?”
说完这一句,李锦昶未等李长生回答,逃也似地离开了景阳宫。
李长生安静看着他离开,才转身回了雅室。
不多时,她的奶嬷嬷康氏进了殿来。
她手中托着一壶酒,眉眼之间满是心疼:“殿下,吃些酒早些安置吧。”
李长生坐在罗汉床上,单手撑着下巴,垂眸深思。
待到康嬷嬷行至身边,她才恍惚回神。
“你去备酒,谁来照料嫣儿?”
她今日入宫本没带多少人,伺候嫣儿的几个嬷嬷还被下了慎刑司,这景阳宫中便只主仆三人。
康嬷嬷已过了不惑之年,鬓边隐约有了白发,她笑容和煦,温柔看着李长生。
“殿下,郡主早早便睡下了,老身见她安稳,这才去取了些葡萄酒,好让殿下安眠。”
李长生原来吃喝不愁,晚上早早便能安睡,直到定国公突然薨逝,她才开始彻夜难安。
前两日在定国公府守灵还好些,勉强可以小睡片刻,今日显然是睡不着觉了。
李长生听到女儿已经安睡,这才放了心。
“嬷嬷,你说是不是一切都变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夫君变了、哥哥变了,就连女儿似乎也变了。
在她完全没有准备时,身边一切骤变。
只有康嬷嬷,十年如一日悉心陪伴身边,似乎从来都没变过。
“殿下,如今盛京局势紧张,朝堂之上争斗不断,近来端嫔娘娘的娘家范家多有动作,让太子殿下颇为头疼。”
“我知道他不容易。”李长生淡淡道。
康嬷嬷给她倒了一杯酒,让她细细品。
“这是今日御膳房特地送过来的,说是新酿的葡萄酒,知道公主最喜欢这一口,特地留了最好的一坛给殿下。”
李长生突然笑起来。
“真是,我可真是大褚的大公主啊,宫里宫外,似乎人人都要敬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