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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 2)

璀错好整以暇地侧躺着看着他。

他也不过是一顿,而后便抬起步子来,正如璀错所料,撞上了前头的坐凳,生生踉跄了一步。

璀错好容易憋住没笑出声,却也没能看清一片黑暗里,他一双眼直直望向她的位置,目光炯炯。

“宋修?”她坐起来忙去点灯,假情假意解释道:“我以为你今夜不回来了的,要歇下了便把灯都熄了。你回来也不喊我一声。”

璀错自认为自己可是向来很大方不记仇的——往后她有事儿没事儿捉弄捉弄他,图个乐子,前头那些糟心事儿也就不再同他计较了,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只消等到情劫事了,晏云归身死之日,便是再无瓜葛之时。

她刚刚点上一盏灯,便听宋修唤了她一声,“云归,过来。”

璀错脆快应声,走到他身侧,仰起头来看他。

依旧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的面容半隐半现,他似是无声笑了笑,而后伸手抓住璀错毫无防备的手腕。

那一刻璀错忽的想起昨儿池夏说的那个丫鬟,手腕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宋修没给她挣脱的机会,只轻声道:“我看不清路,你领着我罢?”

璀错愕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慌乱,而后煞有其事地反手勾住少年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带着他往前走,“这才是领着,扣人手腕算什么?”

宋修眸光深深,落在她勾住他的手上——方才他抓她手腕,其实是为了探她脉象。她的脉象与先前一模一样,没有分毫练过武的迹象。

他回头瞥了一眼地上被他方才一撞,碰歪倒了的坐凳。他是自幼习武的,脚步声比常人要轻许多,方才见屋里灯暗着,以为她睡下了,更是刻意轻了些。

未习过武之人,如何早早听见他的脚步声,而后将东西挪到门口,借此来试探他?难不成真是巧合,是他多心了?

总共也没两步路,璀错将人领到床榻边,按着他肩膀将他按在榻上坐下,“我去点灯。”

点上最后一盏灯,璀错拍了拍手,笑得像朵灿烂的太阳花,“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撞上哪儿撞疼了。”好似故意使坏的人不是她一样。

屋内重又亮堂起来。

宋修噙了笑意,望了她一会儿,忽的开口:“大婚的礼数已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前线了。”

璀错毫不意外。他这般忙,今日甫一被叫走,她便猜到了,他该是要回去了的。

第6章 好,宋修很好。他已是连敷……

第二日天还暗着宋修便起了,璀错也跟着坐起来,也不知昨晚怎么睡得,一头乌发乱蓬蓬散在身后,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他忍住莫名想揉她脑袋一把的冲动,“还困就接着睡罢,不必跟我起的。”

璀错醒了醒神,挪下榻,去替他拿轻甲。

按大周的习俗,丈夫出征前,该由妻子替他换上战甲,佑他平安归来。

宋修看着面前正低头专注替他整好轻甲的女孩儿,那句将要出口的“我不信这些”无端便被咽了回去。女孩儿葱白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一本正经道:“这儿缺了一面护心镜。等你回来,我送你一面。”

他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送走宋修,她躺回榻上,轻轻捏了捏耳坠,默念着问了一遍边疆的情形,脑海中便径直出现了一幅整个边疆的地图。地图上有详尽的标注,她仔细记了一遍。

宋修一走,璀错便闲下来,左右无事,也就整日借着玉坠,一点一点参悟局势。配合着地图,她琢磨了些日子,便大致猜出来宋修此次的行军路线。

倘若不出她所料,今岁正是整个边疆至关重要的一年。敌我双方积攒已久,两边朝堂局势亦皆生了变动,此时不战,士气便竭了。

宋修走了她的日子更容易过些,不知觉便入了夏。晏回见她全然适应了新的生活,也早收拾行囊离了东崖。

宋修每隔十日便会给她写信。

信时长时短,但最末总会加一句“甚念”。璀错头一回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捏着信纸瞧了半晌,简直要把这两个字瞧出洞来——她甚至想象得到宋修面无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地用这两个字敷衍她的样子。

在她被无情道不知涤荡了多少年的脑海里,就是退一万步讲,倘若他真的想自个儿了......那也就只能想着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而夏末秋初,她收到的那封信里,末尾头一回少了那两个字。

信纸被折好又翻开,璀错不自觉正正反反看了好几遍,确认这回确实少了两个字。

璀错将信纸缓缓团成一个球。好,宋修很好。不过寥寥几笔,他已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第二个十日,她干脆就没收到前线飞回来的信鸽。

等璀错意识到时,她已坐在窗边吹了小半天的风。夜色渐渐浓重,不知名的虫拉着细长的调子,在秋风里颤颤巍巍地嘶鸣。

璀错倏而一个激灵,起身关上窗子,问屋内正在铺床的池夏道:“前些日子我搓成球的那封信,是拿去丢了?”

池夏细细铺上被子,笑道:“哪儿能。毕竟是将军写给夫人的家书,奴婢替夫人收起来了。”

璀错长出了一口气,“拿来我再瞧瞧。”

池夏没多问,依言将信找了出来,便退了出去。

璀错随手从先前的信里拿了一封出来,放在一起一比,便见出最后这封委实短小精悍得很。单看字迹,笔锋走向皆是一致,证明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唯一的不同,便是最后这封,显然潦草了许多。

璀错抬手揉了揉额角,低声自言自语道:“前线出事儿了。”

她在心里默默又问了玉坠一遍,再三保证只会做“晏云归”力所能及之事,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额外干预,玉坠才不情不愿地嗡嗡两声,一段影像被强行塞进她识海。

夜色深沉,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营地军旗在秋风里猎猎作响。放眼整个军营,火盆规律地排布着,唯独主营前后,多加了两盆,是以格外明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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