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婉婉!我跟你说个新鲜事,红绡你记得吗?就那个红绡,销声匿迹好久,原来是疯了!”
婉婉:……
第90章 永远不会
“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
舒长锦躲在一户人家的茅厕里, 一张俊脸被那股味儿熏得五官狰狞。
短短两刻功夫,外头已经奔过去七支搜寻他的队伍, 舒长锦听着他们抱怨雨势太大冲掉了足迹之类的话,心中暗自庆幸,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运道的。
自从皇爷爷死后,舒长锦就发现自己开始走霉运了,无论在这场皇位之争中他和父亲用了什么计策,部下多少筹谋,总能被人提前下套或是拆穿, 仿佛有个人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窥看他的一举一动。一开始,舒长锦怀疑身边出了内鬼,清除了一些最可疑的人,然而并没有用,最后他连跟在身边十几年的旧人都一并送走, 在付出了让手下之人离心离德的沉重代价后, 他的计划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泄露。
以致于原本胜券在握的舒长锦走到今日这一步。
想到为了护送他出来而被五皇子抓住的父亲, 舒长锦胸口沉重地深吸一口气,而后心情愈发糟糕了。
也不知他在茅厕里究竟躲了多久, 外头的大雨渐渐平息, 那一批又一批搜查他的人也放弃了这个地方, 外头安静了下来。
舒长锦终于能摆脱那个地方钻出来了。爬出那个地方后,他立刻迈步离开, 去的不是能庇护他的母族, 北方大士族之一的晋家, 也不是他的妻族,中原豪族之一的郭家,而是去寻找曾经帮过他的好友,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世家家主。
舒长锦与这位好友的交情十分隐秘,得知他们关系的也只有那么三人而已,一是他的父亲二皇子;二是他的母亲;三是他的妻子……这三人都绝不会背叛他,也绝不会有人猜到堂堂皇孙会与一个小世家家主交情甚笃,舒长锦笃定不会有人猜到这一层。
接下来,只要他耐心潜伏,恢复元气,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然而舒长锦没想到,待到走到好友家门前,会看到天鹰骑森然的铠甲……
舒长锦因为在皇权争斗中屡战屡败,太过愤恨以致抑郁而亡。五皇子仁义,将其尸身好好收敛葬入皇陵。
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舒长锦是怎么死的,无人知晓。
葬下舒长锦的次日,五皇子便大宴功臣,其间最瞩目的就是一位坐在五皇子左下首位,颔下美须飘飘的中年文士。
五皇子的年纪看着比这位文士还大一些,却一口一个谢兄,显然是对此人钦佩至极。
“此番多亏谢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否则本王焉能有今日?”
谢文山却十分谦虚又谨慎道:“谢某不过是出了出主意,若不是殿下独具慧眼知人善任,谢某也没有施展的机会,该是谢某敬您才对!”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五皇子见这位居功至伟的能臣竟然半点不居功,越发欣喜,也满饮了一杯,看向谢文山的视线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谢文山原本是太子的幕僚,太子死后,他失踪了一段时日,几个月前却又忽然现身,说是要投效五皇子,五皇子一开始并不信他,但是当这位谋士一连数次猜中舒长锦的筹谋后,五皇子立刻将之奉为上宾,自此言听计从,终于搬倒了二皇子这对难缠的父子。
至此,再无人可以阻挡他的通天坦途了!五皇子一杯接一杯饮酒,满心畅快,却忽然心口一痛,手中杯盏摔到了地上。
他瞪着眼睛捂着胸口,此时却还未意识到饮下的酒水有问题,只惊慌地喊太医,然而张开口,吐出来的声音却低若蚊蚋,而他身边的侍从一改往日殷勤,只冷漠地看着他。
五皇子蓦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其他人,却见在场除了谢文山以外,其他心腹都已瘫倒在地,看他们捂着胸口痛苦呻.吟的症状,分明与他一模一样。
“有人下毒……”他看向依然老神在在的谢文山,双眼因为震惊瞪得几乎脱眶。
谢文山已没了笑容,面上露出愤恨之色,“五殿下,当初你害死太子时,就没有想过会遭报应吗?”
仿佛被谢文山这话激起了怒火,原本一脸冷漠看着这一切的几个侍从蓦然发出一道悲鸣,扑上前去冲着五皇子拳打脚踢……
等外头的侍卫察觉不对冲进去时,五皇子已经气绝多时。
另一头,已经回到安州的唐枕收到一封密信,只看了一眼便侧头对婉婉道:“你瞧瞧,外面那些人,心可真脏啊!”
婉婉伸手要将信接过来,不妨唐枕往回一缩,她只得挪动身子将脑袋凑过去,才看清那信上内容。
“太子从前的谋士谢文山为了给太子报仇,帮着五皇子搞垮二皇子后又毒杀了五皇子,如今正指使太子的旧部扶持太子的遗腹子上位?”
婉婉看完若有所思,“这个谢文山真的忠心于太子吗?为什么要将太子的孩子推上风口浪尖?”
唐枕:“他啊,是锦州燕衔玉的人。”
婉婉愕然。
唐枕:“这个谢文山非常奇怪,就跟装了作弊器一样,每回都能算准舒长锦想干什么,要不是不太科学,我都要怀疑他是重生的了。等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谢文山抓来瞧一瞧……太子的遗腹子才几个月大啊,京都好不容易平息一些又要乱起来了,多的是人抢着当曹操。”
婉婉:“曹操?”
唐枕:“就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唐枕这么一说,婉婉就明白了,她叹了口气。
唐枕现在就见不得她唉声叹气,问她怎么了。
婉婉:“我在想,舒家也是个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了,可是在舒家坐上皇位之后,就都变了。是不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就会变成权力的奴隶?”
唐枕怔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的。”永远不会。
第91章 比自己还疼
锦州
锦州的冬天来得比安州要快, 当安州刚刚入秋时,锦州人都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袄子。
一大清早, 崔嬷嬷便带着小丫头起身洒扫院子准备朝食,刚刚烧上水,就看见主屋的门开了,沈氏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手里抬着个大大的竹编篓子,里头挨挨挤挤地放满了东西,有夫人小姐惯用的团扇竹伞, 有文士书生喜爱的折扇等等,乍一看与寻常店里卖的没分别,但仔细查看才发现,那图画雅致用笔细腻,扇骨伞骨也是精雕细刻极为风雅, 等到拾起打开, 才能注意到其中添了别家没有的小机关, 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巧思。
这手艺是沈家两百年前起家的本事,向来传男传媳不传女, 谁也没想到沈氏暗地里偷偷学着, 到如今, 沈家人丁凋零只剩一个沈从,家里遭难时他年纪尚小, 什么手艺也没学会, 如今能传承这门手艺的, 反倒是从前在家里不受待见的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