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守仁和唐夫人在狱中时,最牵挂的除了自家性命外,就是婉婉和她腹中的孙儿了。
两人出狱后,见婉婉肚子还跟原来一样没有半点变化,饮食出行也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心里便跟明镜一般,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婉婉腹中胎儿没了!一定是为唐家奔波的那段时日掉了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婉婉却只字不提,还和从前一般有说有笑,叫夫妻二人愧疚不已,儿媳嫁到他们唐家来,福气没享到多少,却一时受累委屈,是他们对不起她啊!二人一心想着要补偿儿媳,又唯恐她想起来再伤心,于是让府里人三缄其口,不许再提起此事,还送了不少补药到儿媳院子里。
这也就是婉婉和唐枕前些日子喝补药喝到上火的根由了。
婉婉和唐枕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他们二人连曾经“怀孕”这事都忘了的时候,父母却为他们操碎了心,唯恐哪里做得不妥当就伤害到两个年轻的孩子。
两人各自忙碌,直到晌午才见了一面。
唐枕道:“才一上午,我只找到了二十个,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二十个啊!婉婉已经觉得很厉害了,她都想不到唐枕居然有这么多足以信任又有武力的朋友,“他们也像夫君一样身怀武功吗?”
唐枕摇头,“当然没有。”事实上他曾经做过实验,找了一些信得过的朋友传授功法,发现招式和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别人能学,可是内力功法,却怎么教也教不会,在唐枕以为自己找了一群榆木脑袋时,那几人也觉得唐枕是在白日做梦,毕竟人怎么可能会在天上飞呢?又怎么能一拳头打穿一棵树?
而在发现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身怀内力后,唐枕越发捂紧了这个秘密。当初瞒着父母却跟婉婉说,一是因为他觉得夫妻应该坦诚相待;二是他觉得瞒得过父母瞒不过枕边人,既然迟早要露馅不如早死早超生啊呸!
唐枕挥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问她:“你呢?干粮都备好了没?”
见婉婉点头,唐枕正要夸一句,就见婉婉命人抬上来一堆东西,其中不止有干粮,还有面具、披风、枕头、被子、暖炉等等,满满当当塞了三大车。
唐枕看着那平板车上鼓鼓囊囊得几乎要冒出来,用绳子绑着才能勉强挂在车上的一堆东西,惊骇地退了两步。
“婉……婉婉,怎么这么多?”他念头一转,恍然道:“我明白了,你跟爹娘他们说了我要出游,这些是为了掩人耳目对不对?婉婉真聪明!”出去游玩散心的话带这几车东西那就太合理了!
婉婉摇头,理所当然道:“夫君想多了,这怎么会是掩人耳目呢?这是让你带着在路上和大家一起用的。披风、面具可都是要紧的,戴上了你们才不会被认出来。天气这么冷,被子暖炉也是要的。”
唐枕心想他们是去截杀反贼,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这么多东西得走动猴年马月才能到天寿关啊!
正要开口拒绝,就见婉婉仰头看着他,粉扑扑的脸上,一对圆圆的杏眼期待地看着他,“东西虽多,但夫君神功盖世,带这几车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小花脸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唐枕为难的话语就咽了回去,“当然,你夫君我是什么人,就算带着这么多东西,照样能在三天内赶到天寿关!”
婉婉心想果然难不倒夫君,笑盈盈地看着他带着那三车东西远去。
唐枕走后没多久,沈唤便来了,说是唐枕交代,让他帮忙带着唐家老小迁去坞堡。
这件事唐枕已经提过,于是婉婉很快知会了公婆。
建立坞堡这件事一开始唐守仁并不赞成,他的理由和赵四一样,认为坞堡不如城墙坚固,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光凭坞堡是挡不住军队冲锋的,然而在亲眼见过水泥浇灌出来的围墙后有多坚硬后,唐守仁立刻就抛弃了原先的偏见。毕竟城里住着虽好,到底不如自家地盘安心,于是一家人两日内收拾妥当,便迁往了城外的坞堡。
虽然不到两个月,但当初收留那么多流民,这些人日日赶工,如今的坞堡已经初具雏形,内里虽然还有些简单,但是围墙已经坚固无比。
唐守仁见之心喜,日日跟工匠商量要怎么规划园子,唐夫人则日日提笔画画,每隔一日墙上就多一幅画作。
而唐枕,将那三车东西拉到城外收起来后,很快带着人快马往天寿关奔去。
却不料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三天后当他们穿过天寿关朝嘉宁关方向而去时,远远就看见运送兵器的朝廷兵马被一群匪盗压着打,运送兵器的车子翻倒在地,那些长.枪短剑、刀戟盾牌流水一样倾洒在地面。
唐枕:“我将那些盗匪赶走,你们立刻去将兵器都拾起来,一箱都不能留给盗匪!”
身后人齐声应是,唐枕嫌马匹太慢,纵身一跃冲进了混乱的战局里。
等他三五拳打飞那些盗匪,以悍勇无匹的姿态同时震慑住盗匪和朝廷兵马后,戴着面具的唐枕亲切地对官兵道:“不要怕,我是来帮你们的。我的下属已经将兵器都帮你们捡起来了。”
说罢他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连运输兵器的车子都被拉走了。这些误解了指挥的下属不但拉走了所有兵器,一边拉还一边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发财了发财了”。
唐枕:……
第53章 便宜唐枕了
袁无计只是一名四品步兵校尉, 自认无论领兵才干还是骑射武艺都属平庸,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护送兵器这样的“肥差”会落到自己头上, 是啊,若是放到太平年岁,护送兵器的确是肥差,可如今……
袁无计想起太子去后,朝中皇子们愈发激烈的争夺,想起陛下由着贵妃娘家嚣张跋扈的情状……再想想虎视眈眈的三州叛党,只觉这一路凶险异常。
那是整整一万件上等兵器, 无论落到哪一方手里都能令其实力大增,毕竟铁器向来是由朝廷管控,而如今起事的兴州、永州还有锦州,所占之地并未有铁矿,光是这些兵器就能暂时震慑住那三州叛党不得妄动。
袁无计都能想明白的事, 那三州的主事人能不明白?他们绝对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兵器运送至安州。
袁无计所想不错, 自从出了京都地界, 这一路真乃是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负芒披苇,连他那把保养精细的佩刀都因砍人砍得卷了刃。
那些不知道是哪路势力派来的探子, 一波接一波涌来, 若不是他所走的都是官道, 若不是叛党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派兵进入大雍的地界,袁无计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护送这批兵器到达安州。
“大人, 再有十几里地就能到天寿关了。”
前方探路的小兵快马奔了回来, “天寿关一切如常, 并未有可疑人影。”
他们此时行走在萧瑟的山谷间,路边都是褪了色的野草,山头隐隐传来猿猴的啼鸣, 冷风簌簌刮动枯枝残叶,冻得探路小兵脸颊通红。
袁无计看了眼小兵身上单薄的衣裳,心中叹息,面上却没有分毫异样,依旧是一副威严神情。
“先停下来生火做饭,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护送兵器的军队天没亮就出发了,一步未停走了大半日,人人都是饥肠辘辘,今年冬天又冷得厉害,连袁无计这样有品级的武官都冻得脚趾发痒,更何况是底下的士兵了。
看着士兵们兴奋地停下来架锅煮饭,袁无计却没有下马,而是继续巡视周围。毕竟他们在此前已经经历过几次袭击了,由不得他不谨慎。
灶火刚刚点燃,伙头兵正往锅上倒水,袁无计身下的马儿忽然不安地挣扎起来,袁无计察觉不对,一抬头,却见两侧山头突然滚下来数根粗壮巨木。
营地当即乱了起来,有人赶忙去推载满兵器的马车。
袁无计立刻喊道:“快退开!别管兵器!”
然而已经晚了,反应不及的兵士被头顶巨木砸成烂泥,拉车的马匹受惊之下挣开缰绳逃散无踪,车上一箱箱兵器摔在地上,锁扣被震开,锋利的、闪着寒芒的兵器哗啦啦倾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