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豹对钟琴的称呼其实只有四个字:钟琴同志。
这个称呼早在这之前,也曾经被很多自己的同志称呼过,只是在老何同志牺牲之后,钟琴才似乎很少听到这个称呼了。
对于钟琴来说,这个称呼绝对不应该出自潘豹之口,而令钟琴最为吃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潘豹的声音。虽然和潘豹已经见到过两次,但是,钟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瞬间叫钟琴愣住了。
钟琴曾经和尹雪琴介绍过自己参军的过程,当时,是一位受伤住院的八路军战士把她介绍给我们的组织的,而那位战士后来据说去了东北抗日联军,可以说,是那位战士把钟琴引领进了我们的队伍。
那时候,正是国共合作时期,那位战士在跟随大部队撤走之前,也已经被任命为连长了。
那时候的钟琴刚刚十六岁,也是刚刚走出校门,一腔热血,不止一次地和几名爱国学生组织大家去街上宣传,去政府请愿。又是这位连长,把她从一个盲目的状态之中引领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来。情窦初开的钟琴,一直深深地怀念着这个人,直到听说东北抗联全部牺牲的消息,钟琴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些年来,对他的怀念无时无刻不在钟琴的脑海里萦绕。而令钟琴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称呼自己的那一声:钟琴同志。
他的声音就像一根铁钎,已经深深地楔入了钟琴的心底。
刚才,潘豹的声音,叫钟琴猛然觉得这就是他的声音,连那略略有些高扬的尾音都丝毫没有改变。
“你、你……”钟琴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在潘豹的脸上扫视着,努力还原着这张脸在没有疤痕之前的样子。
潘豹微笑着,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钟琴认出自己来。
“你、你是潘晨?”钟琴终于听到从自己的嘴里吐出的两个字,这个名字承载了钟琴太多的回忆和美好。
潘豹脸上的伤疤抖动着,显示着他的内心也是十分激动,但是,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
在握住潘豹的手的时候,钟琴的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边,如果不是在街上,如果不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之中,钟琴觉得自己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用以来慰藉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和痛苦。但是,此时的两个人都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么单纯了,成熟和冷静已经贯穿了他们的思想,左右着他们的行为。
潘豹的原名叫潘晨。
在他跟随着大部队撤出城去不久,便受到上级的委派,去了当时的黑龙江,组织并参与抗联的战斗。
抗联的条件是艰苦的,艰苦到一个正常的人很难想象的程度,冰天雪地,缺衣少食,还要不停地躲避日本人的搜捕和袭击,有时候接连两三天都无法吃上一口热乎饭。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在一次和日本人的短兵相接的时候,被刺刀划伤的。又加上没有好的药品,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才会在脸上形成这种可怕的图案。
当***将军被日军枪杀的时候,潘豹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很久了,也已经和上级失去了联系,正躲在一个老乡家里养伤。
伤好之后,潘豹知道这里已经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打算寻找到自己原先的部队。可是,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要想找到部队,真的很难。万般无奈之际,潘豹回到了沈阳城,想着可以找到钟琴,通过她找到自己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