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澜珊醒来的第一时间对上的就是他稍稍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似乎一夜没睡，仿佛有什么心事煎熬着他，洗刷着他。
“怎么了？”
三个字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响。
她不由眨眨眼，“你是觉得我不是人吗？”
她的一句温声细语的话令应然有些难堪，因为他在某些个飞快流转的想法中，这个好像是最能说服他的一个理由。
就算高昂的化妆品和美容可以使人变的年轻，可这并不代表可以让人丝毫没有衰老的痕迹，她的眼尾丝毫没有该有的鱼尾纹，哪怕分毫。
她的眼球丝毫没有变黄，人老的第一步，不是皮肤，而是眼球。
人老珠黄，一点不错。
黄色的眼球使人看的衰老，淡蓝色的眼球让人看的童真未泯。
而慕澜珊，一个年近五十的人，眼白清澈淡蓝，眼眸如水般干净，不见一丝浑浊。
慕澜珊起身凑近，那双如同许多年前见过的双眸紧盯着应然，“被我猜中了？”
应然的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他又觉得自己此刻不说出些什么话来，是不对的。
“这么多年了……我都老了……“
慕澜珊凑的他更近了，她的鼻尖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鼻尖，气氛安静而诡秘。
“我没有变老对吗？好笨呐，都快三十年了你才发现。”
一句话，打破了寂静，慕澜珊娇气的枕在他的腿上，自下而上的看着他，殷红的小嘴不住的说着什么，“我感觉你很聪明啊，会很早就发现我的不一样嘛，可谁知道我一等就等了将近三十年，我告诉你哦，我等的时间好久哦，你都变老了好多。我早就说去找找老和尚嘛，你又不要，非要显示你厉害。你是厉害了，现在反正你老了，我怎么办啊？你想过没有啊？你好私自啊……”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应然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一颗有些烦躁的心忽然就在她的喋喋细语中安静平和了下来，逐渐变的柔软。
她还是她啊。
不论怎样，她都还是她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看不到她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平平无奇如同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可她就是一分一毫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他每时每刻都想看到她。
真的好奇妙。
慕澜珊说了半天，口有些渴，几乎不用说出来，她的舌尖只淡淡舔吮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应然就已经伸出长臂为她倒水喝。
他们两个仿佛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一般，一个喂水，一个喝水。
一个内心安稳，一个心安理得。
慕澜珊喝完水，叹了口气，翻身趴在他的腿上，双腿一下一下的翘着双腿，“爷爷也不在了，怎么找那老和尚啊？你的锅，你来找！”
“爷爷都不在了，老和尚还会在吗？
“你没听那老和尚说吗？他活的可久了！肯定死不了！”
应然也觉得大概如此，眼前就有一个不会老的人的存在，不会死的人，难道就不会存在吗？
他微微有些困顿，眼皮干涩。
慕澜珊皱眉，拉着他躺了下来，枕上他的臂弯，一张小嘴开始抱怨，“你说说你，多大年纪了？你还以为你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呢？一晚上不睡。赶紧躺下来眯一觉，我还困着呢。”
应然心中甜蜜，却又无助。
他已经老了，可她的时间，仿佛根本就没有流失过一样。
“快睡吧你！等找到老和尚什么事都解决了，别这么大年纪了暗自伤神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