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睿见皇帝迟迟不提他的事,忍不住问:“那怎么会扯上儿臣中毒一事?”
皇帝望着季修睿毫无生机的面容, 犹豫了会儿, 狠心道:“你们俩出事时间相近, 正好想起来, 朕就过来问一句。没证据能证明是太子害你, 你别多想。”
皇帝这番避重就轻的话便足见他的态度,季修睿猜到他的意图,懒得再陪他演下去。
季修睿露出疲惫的神色,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皇帝不舍得拍了拍他的肩,怅然道:“你要是能好起来该多好。”
那您怕是睡不着了。
季修睿在心底如是说。
季修睿狭长的凤眼中凌厉被晦暗代替,他仰头望着皇帝,面上悲喜不明,轻声说:“儿臣尽量。”
皇帝慈爱而悲凉地仔细看他。
季修睿不喜欢他这种看死人的眼神,毫不掩饰眼底的厌倦:“父皇,儿臣累了。”
皇帝失落地长叹一声:“好好休息。”他像个寻常父亲一般在床边站了会儿,守着季修睿睡着,才拖着沉重的身躯朝屋外走去。
唐晓慕等人忙迎上去。
“好好照顾睿儿。”皇帝吩咐。
唐晓慕应声。
皇帝心事重重地走出宣王府,石忠看他心情不好,宽慰道:“陛下,殿下有王妃好生照料,还有太医守着,想必假以时日就能好起来。”
皇帝摇摇头。
他了解季修睿,这孩子一向要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虚弱的神色。
可今日季修睿却连遮掩的力气都没有。
这孩子当真是不行了。
皇帝站在宣王府的门口,回首看向王府巍峨门楣,长叹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守在门口的侍卫通报皇帝走了,唐晓慕才放下心,回房去跟装睡的季修睿说话。
季修睿恹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快起来吧,该吃晚饭了。”唐晓慕伸手去拉他,季修睿像以往那样顺着她的力道起来后没有松手,反而是用力将唐晓慕往自己怀里一拉。
被他温暖的身子抱住,唐晓慕楞了一瞬,红着脸小声说:“松开我。”
季修睿抱得更紧,头埋在唐晓慕的脖颈间,低声说:“父皇放弃我了。”
唐晓慕一怔。
季修睿的声音很轻,语调没有多大变化,但唐晓慕却从中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切。
相比于谢贵妃,季修睿或许对皇帝更为亲近。哪怕皇帝只是需要他成为一柄刀,但至少不会折辱他。
可……
他被亲生父亲放弃了。
唐晓慕想要推开他的手僵在空中,顿了顿,伸手抱住他,轻拍季修睿的后背,用哄孩子似的的语气说:“要不我们告诉陛下你能好起来?谁都知道他最喜欢你,要是知道这事,不会放弃你的。”
季修睿埋在唐晓慕颈边的头摇了摇头。
别看皇帝今天说得冠冕堂皇,这完全是因为现在季修睿对他没有威胁。
一旦皇帝知道季修睿能好起来,那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纵观历朝历代,才能突出的年轻太子,没几个有好下场,不是死于手足相残,就是死于父子猜忌。
季修睿对皇帝的要求不高,只要皇帝愿意坦诚相告,如实告知他中毒一事可能是太子所为,哪怕皇帝再三强调证据不足,太子可能是被冤枉的,季修睿都愿意同样坦诚相待。
哪怕他和太子都死了,也还有四皇子。
虽不一定能做中兴之主,但四皇子做守成之君问题不大。
可皇帝非但没有告诉季修睿实情,反而再三帮太子遮掩,足够说明皇帝的态度。
为了保护太子,皇帝宁愿放弃他与四皇子。
唐晓慕轻轻拍着季修睿的后背,仔细思索接下来的事情:“杀太子并不算难,我带上好手埋伏应该能搞定。但我们与四皇子的交易是要救他出来,帮他洗清冤屈,现在陛下已经站到太子那一头,我们怎么才能救四皇子出来?”
季修睿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对外面喊:“青竹,多带几个人,去把翡翠的尸体秘密保存起来。”
青竹朗声应下。
唐晓慕一惊:“你怀疑陛下为了太子会派人去毁尸灭迹?”
季修睿微微颔首:“还得另外派人保护于广义保护。”
唐晓慕忙吩咐人去办,同时问:“那你四哥呢?”
季修睿想了想:“他那里问题不大,虎毒不食子,父皇暂时不会放他出来,也不至于为了太子就去杀他。我估计最多再关个两年,最后要么赦免他,要么随便找个替罪羊顶替他。”
这样唐晓慕就放心了。
说到四皇子,她还有些好奇:“你们兄弟几个十几岁的时候都陆续出宫建府,怎么四皇子还住在宫内?翡翠这事之前,也没听说他犯过什么大错,怎么还不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