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来盏往之后,我看到杜氏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身为大哥的杜宝平犹豫了一下,突然对我说,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杜宝安,他好像早就知道他哥想说什么,但他之前却没有跟我说,我有些奇怪,跟杜宝平说不用客气,让他有事直说。
“武老弟,我听宝安说,你跟咱们湘云的副县长薛翰林挺熟?”
杜宝平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怕我误会,他解释说,是想打听一下县城中心一块地皮的事。
原来杜氏兄弟虽然在坎杖子乡开矿,但实际上前几年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加上矿场也早就步入了正轨,所以就交由杜宝安一个人打理,他偶尔才回去几趟,这也是我至今都没有见过杜宝安父母妻小的原因。
杜宝平告诉我说,他这些年在县城也没闲着,干点沙子水泥的买卖,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这些年湘云县城的发展很快,看到跟他打交道那些建筑商都赚了个金满盆钵,杜宝平难免有些眼红,加上这些年他们两兄弟也赚了不少钱,就想转行做一做房地产,恰好现在位于县城中心的一个制造轮胎的国企搬迁改造,空出来一块地皮,而薛翰林就是主管土地和住建的副县长,就想打听打听情况。
“杜大哥,这都没外人,我就实话说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没把姜雨薇跟薛翰林打过招呼的那一层关系告诉他们,只说我跟薛翰林只有过一面之缘,他大概是因为欣赏我所以才对我另眼相看。
杜宝平显然有些失望,但我也无可奈何,不是我不帮他,而是我跟薛翰林本来就不太熟识,更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找姜雨薇。
之后的饭局气氛并没有因为这点尴尬就冷下来,相反,杜氏兄弟都是豁达开朗的人,这二人又当过兵,天南海北去过好多地方,在酒桌上根本就少不了话题,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再说我在听,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我就起身告罪去了个卫生间。
要说饭馆上了一定档次,连卫生间都很大,外面是一整排洗手的水池,我正洗手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见到他时我明显一愣,因为这个人我见过,他叫范长平,是薛翰林的秘书,当时薛翰林带着调查组到坎杖子的时候,就是他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右。
“你是……坎杖子的武乡长?”
范长平显然也是认识我的,只不过大概时间久了点,他有些不确定,我赶紧假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恭维他记性好,难怪能给薛县长当秘书。
“武乡长,我这记性哪能跟你比?”
范长平摆摆手,嘴上谦虚,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很受用,然后他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笑着解释说跟几个朋友吃个饭,心中突然一动,轻声问道:“怎么,薛县长也在这里?”
听我这么一问,范长平神色紧张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告诉我,说薛县长有个同学来了,也是在这里招待一下,这完全属于私人性质,要我不要声张。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又跟范长平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了包间。
一进屋,杜宝安就开玩笑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又吐了出来吧。杜宝平也不禁莞尔,之前吃饭闲聊的时候他也听说了我和刘晓玲误吃了老鼠肉的事。
“你们猜我碰到谁了?”
我没有笑,见他们俩一脸茫然,这才告诉他们我碰到了范长平和薛翰林在这吃饭的事。
“可是就算薛县长在这,我们也没法去见,范长平既然说了不要声张,要是让武老弟领咱们去的话,那不把武老弟给卖了?”
杜宝安摇了摇头,杜宝平也赞同的点点头,接话道:“一会咱们走的时候,可得先看好了,要不然万一碰上了,就算是偶然碰见也难免被人家误会。”
见到杜氏兄弟这时候还为我考虑,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凭空生出几分感动的同时,也有几分愧疚。
因为我之所以告诉他们两个这件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杜氏兄弟毕竟是商人,俗话说无奸不商,我始终对他们怀有一丝戒心,这并非有意,而是一种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理。
如果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要求我带着他们去见薛翰林,或者制造出“偶然”碰面的话,自此以后我和他们虽然表面依旧,但明里暗里我都会防着一手。
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我笑了笑,看着杜氏兄弟道:“不用我出面,我有办法让你们和薛薛县长攀上关系。”